15庄严的军礼

“王部在开部务会议，一时半刻结束不了，要不你们来我办公室坐一会吧。”

宾主落座之后，陆青云把周鸿渐和艾薇向“马列张”做了介绍，艾薇环视了一下他的办公室，不过十来个平方，墙上的白灰已经变得黑不溜秋，还到处是渗水的痕迹，角落里竟然还长出了绿绿的一层苔藓，艾薇娇声娇气地说：“张司长啊，您这么大的官，办公室怎么这么简陋啊，还不如我在湘州……”

陆青云瞪了艾薇一下，暗示她不要太过冒犯，马列张也看了一眼艾薇，艾薇回给了他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陆青云感觉马列张并不生气，反而因为让艾薇的目光电了一下，迅速地被她的美貌征服了，陆青云说：“张兄，您这儿不管怎么简陋，也比湘州好上一百倍，上海人有句俗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即使是湘州的一幢别墅，也比不来您这儿的一张桌子。”

“青云老弟啊，我虽然年长你几岁，但是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去地方上锻炼锻炼，学些本领，可是总也轮不到我，部委比不上地方，县委书记是正处级吧，民政部有许多端茶递水的人也都是正处级，但是县委书记的正处级到了县里可是风光无限，民政部的正处级可能还要挤地铁回家。”

“这倒不假，北京大街上掉下一个花盆砸中10个人有6个处长，可是部委有部委的好，我这不就是来求王部办个事情了吗，别看你们办公室简陋，掌握的权力可大得很。”

“什么事情，方便透露吗？”马列张试探着问，周鸿渐用眼神征求了一下陆青云的意思，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说：“江东县一直以来受制于县的体制，经济发展难有大的作为，许多项目因为土地指标等原因无法上马，许多高新技术产业因为政策无法突破难以落地，所以我们想来……”

“周县长啊，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了，但是你知道每年有多少批和你们有相同目的人来民政部吗？上到国务院分管领导，下到乡镇书记，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些招数你们是想都想不到。”

“张司长，我们可是很诚心的。”艾薇娇嗔地和马列张说，眼神中充满了阿谀奉承。陆青云其实不喜欢这样对人极尽谄媚的艾薇，总觉得功利性太强，虽然是为了自己，为了江东，但是这样用女人的色相来达到目的，陆青云并不赞成与认同，或许是自己敏感了吧，艾薇这样的表达方式只是女性办事的一般手段。

“好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就明白了。”马列张说完，起身带着他们往楼梯间走过去，周鸿渐记得他们之前上了四楼，而走楼梯下了五层，说明现在在地下一层，大家跟着马列张东绕西绕，北京的天气本就干燥，尤其在冬天更是一丝水分都没有了，但是在地下室，四个人都闻到了纸张发霉的味道，好似江南黄梅天才有的湿哒哒、黏糊糊的感觉。

马列张打开了一间一百多平方米的储藏室，众人惊呆了，里面的资料堆积如山，偌大的房间被各种印刷精美的材料塞得满满当当，连过道上都是各种装订成册的大部头材料，可能是因为下水管渗水的原因，里面的许多资料都卷起了毛边，“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吗？”马列张问道。

陆青云想了想回答：“不会是各个县申报‘县改市’的材料吧，有这么多!”

“聪明，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许多资料因为过了保存期已经销毁了，这部分只是97年国务院冻结‘县改市’之后，十几年来各个县上报的材料，这些年，158个县改成了地级市或者地级市的区，还有138个县申报‘县改市’没有被批准，材料都在这里了。”

马列张边说边走到了标注“J”首字母的陈列架旁，从积满灰尘的架子上翻出了同样积满灰尘的三大本申报材料，“第一次是1998年，第二次是2003年，第三次是2008年，周县长，你看看。”说完，把三本材料扔给了周鸿渐，激起的灰尘艾薇掩住了鼻子干咳了几声。

前面两本周鸿渐在县档案馆翻阅过，后面一本是他亲自操刀制作的，看着熟悉的封面，这本材料包含了江东百姓太多的期待，但是这份期待一直都只是期待，没有变成过现实，可能一直都变不了了。

“张兄，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的来意，还请您指点迷津，我们应该怎么做？”陆青云请教的语气说。

“青云，实不相瞒，无论是‘县改市’还是‘县改区’，最终的决定权都不在民政部，我们只是一个执行机构，负责区划地名改变之后相关后续工作的落实。”

“那谁才有决定权？”周鸿渐迫不及待地追问。

马列张卖起了关子，开始调侃起陆青云：“青云老弟啊，看来地方上的日子的确是滋润，来趟北京都有美女陪伴，什么时候也让老兄我想想这种艳福啊。”说完不怀好意的瞟了一眼艾薇。

“张兄，你这见了美女就迈不开腿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小心犯错误，作风问题现在可和腐败一样，是毁掉一个干部的利器。”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倒是你，放着好好的县太爷不要当，非要当什么市长，这可是路线问题，恐怕湘州的书记、市长可要不高兴了。”

马列张一说“湘州”，周鸿渐陷入了沉默，他们此行北京是瞒着刘昊的，假如刘昊知道了消息，难免会怪罪两人，陆青云是下派干部还好说，自己是老同志了还不知“县改市”的轻重恐怕说不过去。

“张司长，你就别让我们猜了，我脑袋都想疼了。”艾薇故意撒娇着说。

“既然美女都开口了，我就悄悄的和美女说了啊。”然后在艾薇的耳旁小说的报出了三个字。

陆青云一行三人与马列张告别之后，陆青云跑到艾薇的身边对她说：“今天你穿得太漂亮，是男人都会对你想入非非的。”

“这是什么话，我不穿这些衣服，照样很漂亮，是我漂亮，又不是衣服漂亮，是因为我漂亮，才显出了这身衣服的漂亮。”艾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汽车驶出民政部机关大院，武警战士“啪”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陆青云用眼神回敬了一下，“接下去我们去哪里？”周鸿渐不知道是应该问艾薇还是问陆青云，于是小声地问道。

《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