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阁楼—斗笠叔叔?

死亡只不过是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孙昔明正对着树影下晃晃悠悠的身影若有所思,突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伴随着一阵大笑,他循着身子转向后方。

眼帘之下,并非身着当初宽大的斗笠,炎热的风声带动着中年男子全身包满裹着的黑色皮衣,整个身体只有清晰可见的那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许久。

“你说这次的法阵和我有关联,为什么?”孙昔明早在接案之后,短信便匿名收到了与受害者同样布置的环境以及记号,并且留言——下午四点,龙孙村,第二棵大树之下,不见不散。

“唉,上来就问这个问题,这不把咱们的关系弄僵了,再说咱们难得见上一次面,做为你爸爸的好朋友,总先开口叫声叔叔,才得行。”中年男浑身不觉孙昔明此刻的脸庞的僵硬,而是面容沉静的坐在那,眼底带着微微笑意。

孙昔明注意到,对方在讲出‘作为你爸爸的好朋友’,语气显得刻意深重,一字一句。

抿着由浅入深的嘴唇,轻笑一声“呵”,孙昔明直勾勾的盯着自称为叔叔的中年人,迈着些许阻碍的步伐,一步步向他靠近,气息的重带着眼神灼灼闪烁,透着麻木和漠然的站直身姿俯视着矮了半个头的中年男子。

“怎么可能,别浪费口舌了,你要我来这里不只是因为法阵,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到每次神秘男找到他的时候,总会带些无厘头的语气,却又和自己所经历的生活连接起来,就感觉自己的生活早已被他人窥探在手掌之中。

“小伙子啊,在这个世界上,没必要想太多,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的父亲曾经煞费苦心的教你逃脱秘籍吗?”他说,“比如头次挣脱强力胶带,这可是我先教你的。”

热风吹动着额头的发丝,他的眼神迷离,视线在人群间飘忽游移,却从不在任何一个陌生的面孔上停留,仿佛穿过了夏日的波澜,越过了岁月的尘埃,陷入遥远的回忆之中……回忆起那天……

正值孙昔明刚满十岁生日,老一辈的常言道,十年一轮回。孙明把他从铺满凉席的**拉了起来,由轻至重的向下拍打后背,眼看着他带着惺忪的眼眸,继续驮着身子,不严不语。

“孙昔明,你已经十岁了,无论你对我什么看法,但我始终是你亲爸,赶紧跟我学起来!”严厉的语气带着清脆的弹指声,将他从柔软的天堂拉向黑暗的边界。

随后,孙昔明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黑色的棉布缠绕在他的眼眸,在大夏天,时间久了,触感黏糊糊的。

不知是谁,带着他走过一层层楼梯,长长的走廊,随着似乎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吖声伴随着开启,粗糙的手臂按在他的肩膀,有些蛰。

两只手掌牢牢的被绑在椅背后面,交大的数量是层层叠叠的,围绕在他的手臂,手掌及手指之间,强度的粘性让他感觉自己的皮毛都沾粘住了一块。

“现在,你要在五分钟内摆脱教他的束缚,不然你很有可能受到威胁。”声音是被细化过的电流声。

在这种双眼被蒙蔽的情况之下,四面空洞使他的喉咙止不住的咽下口水,眼瞳快速的缩放,孙昔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扑通扑通,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脚。”电流声再次短暂的响起,“还剩下四分钟。”

时间不多了,额头沁出了冷汗水。他必须冷静从容的面对冷血的父亲,窘迫的状态。“脚?什么脚……”

“我让你记得多少次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脑海像是被蜜蜂围绕了一般,嗡嗡直响本初几周前,父亲专门教给他的动作要领,但是没具体说是干什么的?或许就应该这么做。

孙昔明立即脚尖外分,形成V字,将椅子拖在后背站直了身子,快速的蹲下,直到大腿部触及足根。

正当他将手臂妄想一指前方的时候,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被椅子所绑住,一时的庆幸,惹得他的心激动了起来。

电流声开始播报时间,“还剩下两分钟。”

还有时间,孙昔明试图与肩同高,两手向外撑住胸腔外侧,紧接着听到胶带的塑料撕裂声,感受着皮肤中紧紧相连的汗毛被连根拔起,胶带终于被冲击一下突然被扯断。

到点的铃声响起,一瞬间的释然,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没有被立即松开层层围绕着的黑布,而是又被引领着带回家,以至于孙昔明一直认为带着他的是他的父亲。

“那是你。”孙昔明直到父母全都命丧,过了那么多年才得知这么多年被压迫去做实验学习,那些逃脱技能居然都是面前这个人引领的。

“不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应该知道你曾经是孙家的人,身上有着使命,我会帮助你直到你完成。”

“我记得你们局里聘请了一个外援,叫封沉,不要轻易的疑惑,当初的封沉是现在的他,引狼入室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中年男没等孙昔明诧异的目光,从大衣内侧抽出一张信封,递交在他的手心中,便匆匆往后头走向距离十三四米的一辆黑包车,踏阳而去。

孙昔明虽然经历过不同情况下的莫名其妙,但是这一次,和中年男子的相遇,聊天中却透着一股熟悉和温暖。

鉴于他说会帮助自己完成某个使命,至少他并非什么恶人,只是是什么使命?需要他这个普通人去完成呢?

信封是普通的纸张所做,他从中抽出一张白底的纸泛着黄,纸张的边界是有明显的撕裂的痕迹,上面有着不长不短的五、六行字眼。

孙昔明脸颊刹那间发白,那长长短短的字段化成灰,孙昔明都不可能不认识——是他父亲,孙明的痕迹,等他仔细的扫读了一遍,却发现有几处还有他自己的笔锋字迹。

‘我不能把孙族的秘密公之于众,不然这会对另有所图的人所用,导致让我们的族人面临生与死的抉择。

有些人已经发现了,我要做一些安排去保护族人分散各地,他们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族群要重新发芽生长,我想现在就要寄托在我的孩子身上。

我知道我活不了长久了,或许我要再一次使用,也必须长久的保护族人,记忆消失之前,我必须把这些记载下来,他会发现的。’

孙昔明哲起了眉头,这些文字似乎在说明必须长久的保护族内的人,而他会发现的应该就是指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孙昔明。

他上下抚摸着纸张,岁月的痕迹在细腻的文字上体现,他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慌张还是惊心动魄,只感觉手心微微发热,头脑空白过后,又重新注满了积压已久的疑虑,他搓着发热的手心,将纸头折的整齐的四方塞进口袋。

“喂,封沉,这个点大概受害者家属都到公安了,需要心理辅导,麻烦去一趟。”孙昔明听到对方接到“叮”的一声,刻不容缓的开口。

“嗯,好的,孙队,我立马去。”封沉声音很懒散,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似的松感,等待着下一步孙昔明的指示,耳旁是一阵电话挂断的忙音,吵杂而又不满。

孙昔明欲言又止的嗯了一声,封沉,呼,但是他们当初性格明显不一样。等一下,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以前的封沉,他寻思着周围的人几乎忘了之前的同名同姓,唯独这个男人,或许真像他所说的——眼前的这个封沉其实另有阴谋,引狼入室是个警告,可是自己是那只狼呢,还是那个屠夫?

夜半窗户半掩着,雨点潇洒地寄托在屋檐之上,沁来丝丝凉意,夜雨声烦,夹杂着几个惊天动地的雷声呼啸而至,轰隆隆地倾诉天地的不公。

彭可冒着淅淅沥沥的微雨躲进屋内,准备给自己倒杯热水,暖暖身子。而王叔正在收拾外边的大排档的桌椅,每个桌椅旁顶上遮雨屋檐。

水顺着漏嘴缓慢有序的以杯子敲打起音乐,虽然心思里满是想着关于从王叔那了解的孙族之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或许与当年师傅调查的孙村有些许关联,不仅都以孙命名,似乎又与当年村里所谓坚持村民为团反抗的人有关。

心思的差错让热水差点滋润了,卡在透明底板下的纸张。彭可匆忙把水壶随意摆在空档的地方,赶紧将玻璃板抬起来,抽出那张纸,摆在散发着冷气的空调之下。

散乱折叠的灰色纸张逐渐打开,看样子应该是打印纸,“嗯……”彭可心里慌慌的,就湿了一点,王叔应该不会说什么吧?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应该不是吧。

一双眼睛时不时向外撇着查看王叔的动向。

人们打开一样东西,总会去仔细的看看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是总有一些时刻会让人大吃一惊,或者会令他人追悔莫及。

纸头很薄,里面却包裹着被撕碎的纸张,彭可凭借着快速的拼接记忆,直到看清纸张的全貌,突然手僵在了原地——那是师傅曾经收到过的地址,是她看了无数遍,令人痛恨的字迹。

除了这些,还有两三张一寸的尺寸关于彭可上任警察后拍摄的相片,她璀璨的微笑和季春时黑白的笑容,以及背后简短对季春时的抱歉。

阿季,对不起。

我会照顾好她的。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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