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 我们歇一会儿?”
苏眠月右手扶着浑身上下略有些狼狈的闻绪风,小心翼翼问道,左手还那这他摘的红彤彤的果子。
闻绪风不言语, 脚腕上的钝痛像在提醒他方才的鲁莽。
他觉得有些燥得慌, 闷闷道:“我没事,可以走。”
看着苏眠月担心的小表情, 闻绪风害怕自己稍微表现得软弱些,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特别是被拿去和那英明神武的荀元白苏桓朗一行人对比。
苏眠月虽小小年纪天真单纯,可也心思细腻, 自然看出了对方的窘迫。
她四周看着,忽然看到了一处适合坐下歇息的的大石。
她捶了捶腰, 小声道:“可是我累了。”
闻绪风看着她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顿了顿开口道:“那我们坐下歇息会儿。”
她瞬间笑了起来, 高兴地点了点头, 二人便靠着旁边的大石头坐下休息了起来。
苏眠月低头认真看着闻绪风的脚踝, 一脱鞋袜就发现那处肿得厉害。
她内疚地看着手中的果子,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闻绪风,便伸手将那红软的果子放到了他嘴边。
“给, 尝尝。”
闻绪风愣了一下,他看着嘴边的红果子,又望向苏眠月。
她笑笑, 又将那果子靠近, 说道:“你好不容易摘来的。”
他看着对方的笑容,低头张口。
那果子看似虽红, 可是味道却有些酸, 他没忍住被酸得皱起了眉。
苏眠月看到他的反应一愣:“很酸吗?”
还未等对方来得及反应, 便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唔唔唔!!”
闻绪风看她被酸得皱起的小脸,没忍住笑道:“我刚准备说。”
那酸乎劲儿太大,她酸得眼角都泛红,眼泪差点都出来了,看着闻绪风说道:“我之前吃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她看着手中的酸果子又看了看闻绪风的腿,内疚道:“都怪我,竟为了这酸果儿害你受伤。”
闻绪风看着她,方才还整齐的鬓发现在已经稍有些凌乱,只是那张小脸还是白白净净的,倒是多了几分脆弱神色。
他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眼神,余光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梅花。
他抬了抬下巴,开口道:“看。”
苏眠月有些疑惑地回头,竟看到后头有一株开得盛大的白梅。
“是梅花!”
她欣喜地起身,还没忘记此行还要摘梅,刚准备过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转身想要将闻绪风扶起。
“不用管我。”闻绪风看着她,眼神尽是柔和之色:“你去吧。”
苏眠月微怔,尔后又笑道:“好,那你在此处等我。”
她脚步明显欢快了起来,玄色的狐毛缎子抖落了几段雪屑,便亦步亦趋往那株白梅走去。
那梅花枝头开得正旺,崎岖的枝干被雪压得低低的,在银装素裹的山前像纸上随手画出来的一般,颇有意境。
她的身影越靠越近,最终小小的身子站在梅花下,及腰的青丝在这白雪间格外显眼。她踮起脚尖,伸手触及一低垂的枝桠,俯首细嗅那雪梅芬芳。
尔后,天边飘起了小雪,稀稀落落的雪花轻如鹅毛,洋洋洒洒飘散在山间。
一粒成型的雪花飘在了她捻着梅枝的手上,苏眠月颇为惊喜地朝闻绪风笑着,惊喜道:“下雪了!”
闻绪风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
脚腕上的疼痛让他面色苍白,可看向她的眼神仍旧不经意流露出柔和之色。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此刻,此番情景,他日后定会怀念。
回府后他难免修养了几日。
这几日雪大地滑,闻锷也明令禁止他踏出府门半步,只让他安心养着。
他百无聊赖地在院中看著书,忽然听下人来报有人登门造访。
他倒也不甚在意,这几日来看他的人并不少。
“谁?”
“说是苏府家的二姑娘。”
他还在翻著书页的手停顿在空中,顷刻便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
“唉,小侯爷!当心脚!”
今日雪也不小,白花花的鹅毛大雪飞扬着,他脚上的伤虽疼却不至于让他连走动都做不到。
于是他刚进堂间,便看见苏眠月一脸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他。
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白绒绒的狐毛缎帛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白皙粉嫩的脸蛋露出讶异之色,圆圆的两只大眼睛满轱辘轱辘地看着他。
“侯爷哥哥这是好了吗?”
闻绪风听闻此言只得站直了身子,就近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尚好,这几日恢复了许多。”
苏眠月也没多想,只一把从椅子上下来,从旁边的桌子上端着一碟糕点。
她还小,那碟子端起来略有些费劲,走到闻绪风身旁还未来得及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就被他伸手接了过去。
“今日姨母做了栗子糕,我在旁边看着,也帮忙捏了几个。”
她笑着,眼中尽是期待,看着闻绪风说道:“你尝尝。”
闻绪风一愣,他低头看着手中白瓷碟盘上放着的几块糕点。
淡淡的栗香飘散着,浅褐色的糕点被砌成了梅花状。
他抬头,却看见苏眠月正笑着看他。
那是让人很难忘记的笑容。
他不记得那日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只记得她话很多,说着怎么做栗子糕。又记得她问他疼不疼,说会再来看他。
再后来雪下大了,苏府很快便寻人将她接走了。
他盯着那白瓷盘中的梅花栗子糕,不知不觉就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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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真是人我不省心。”
苏眠月低着头,老老实实接受着祖母的训斥。
她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不过是葡萄酒,她怎么能想到后劲如此之大。
可她后来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能喝酒的是她在现代的身子,可不是苏二姑娘。
她颇有些懊恼,甚是觉得丢人。
“也多亏是你哥哥悄悄将你送回来的,若是让其他人看见,可不知会怎么笑话你。”
苏老夫人看着她这副认错的模样,不忍说话太重,可又怕说太重让她觉得委屈,便说着说着,语气就软了下来。
苏眠月听出祖母态度缓和了下来,便蹲下身子,握住祖母的手,认错撒娇。
“是孙女错了,孙女再也不敢了。那葡萄酿酒味不重,我们以为同香饮子差不多,便多喝了些。”
她拉着祖母的手,低头蹭了几下,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轻声道:“下次真的不会了。”
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间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叹了一口气。
“都快嫁人了,还像小孩儿一样。”
见对方像是原谅了自己,苏眠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便埋在她膝间笑得更是开心。
“在祖母面前,我一直都是小孩。”
老夫人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小时候在江东老家没怎么看你,不曾想这么快,你就要嫁出门了。”
苏眠月安安静静听着,不知为何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人,鼻头有些发酸。
“前些日子国公府夫人也找过我。如今那小侯爷也是时候成家稳下来了,一年半年的,差别不大。”她看着苏眠月乖巧的模样,轻声道:“那小侯爷这些日子你也常见,可是我们月儿的如意郎君?”
苏眠月闷着脑袋,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脸热,只小声道:“还成。”
老夫人看她这模样,便像是读出了她的心思,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也有人陆续上来给宛儿说亲,你们姐妹两要是有好归属,去得好人家,我也放心了。”
苏眠月安安静静听着,心里不知为何五味陈杂。
不知道她现代的父母现在如何,真正的苏眠月又在何处。若是祖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苏眠月,她会怎么想?
她忽觉心头有难以消散的愁云,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在暗潮汹涌着。。
回院子的路上她遇见了苏晓宛,她看似倒是和平常无异,只是同刚来时遇见的她相比,明显病体消除许多。
二人间的隔阂也消除许多。
苏晓宛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是和往日一样有几分赌气。
可苏眠月却没有了同她斗嘴大眼瞪小眼的心思,开口问道:“听说最近有人来给你说亲事,可有遇到什么心仪之人。”
苏晓宛愣了一下,看了看苏眠月,说道:“不用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姐姐的模样。”
“倒也不是装作姐姐的模样。”苏眠月见她这副样子,若无其事道:“不过随口问问,你不说也无妨。”
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你和侯爷呢,准备何日成婚。”
“或许是明年吧。”
苏眠月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好奇问道:“我一直很好奇,却一直想不起来。那日落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晓宛看着她,对方坦**的模样的确挑不出任何错处。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不管你现在失去的记忆还会不会想起,但是那日我的确是被你推入水中。”
苏眠月皱了皱眉头,看着她。
对方倒毫不心虚,对视着说道:“你言而无信在先,我气急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是想抓你一把,谁知你顺手将我推入了水中。”
她抿了抿唇,无语道:“不过你也算是有良心的,还知跳下来救我。”
“若非被他人发现,你我恐怕都要溺亡于湖边了。”
苏眠月看着她颇有一些意外:“或许,我当时是真的不小心。”
苏晓宛不可置否,她当然知道苏眠月并无害她之心。不是喜欢她在意她,反倒是根本不在乎,所以也不屑于害她。
“可是你当时说了,你喜欢侯爷。”
苏眠月心头一震,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苏晓宛苦笑着,像是回到了那日午后,苏眠月焦急的模样还在她面前。
“你说你后悔了。”
“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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