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以后的早晨,我坐在回县城的班车上,我做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外面不停在隐退的山川河流,田野森林,脑子里想着这几天的事情。
这几天我妈正正常常,看上去不像是死了老公的人,我不知道为何如此,她已经到达那种死即是生的境界了吗?显然不是,或许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忧吧!我妹则截然相反,几天都睡不好,三更半夜有时候会哭,或者敲我房间门呆在我房间里不愿意出去,但又不和我说话,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的我。
白白这边完全没有消息,全县城包括下面乡镇全部都翻了个遍,都没有医生接触过一个肚子有刀伤的男人。而程怀火那边,更加没发现,只知道血迹的血型,有点糖尿病的迹象,根本就找不到对应的人。其实我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因为肯定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人,资料又太少,我们找起来很困难,不过又不是完全没可能,我们可以从太极拳这方面着手。
所以回到县城的第一时间,我汇合了白白一起去县城北面的一家中医馆,找馆主,白白打听回来得知,这个馆主会好几种拳术,其中就包括太极拳。
白白开着车,边开边用古怪的眼神观察我,持续几分钟都这样,我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话直接说。”
白白道:“你身上很大一股药味,而且精神很差,其实你不需要那么着急找到这个人,即便找到又能如何?案件已经了结,你想开点,我知道你挨揍……挨的很伤自尊心,但自尊心不能这样找回来。”
白白以为我找这个男人是为了自尊?不过她这样认为对来我说更好,我道:“药味是近来都在喝中药疗伤,你知道中药多难喝吗?凭什么我喝他不用喝?这不行,这已经不仅仅是自尊的问题,这样一个祸害如果留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始终来说都是一颗炸弹。”
“那是拆弹专家的工作,特警的工作。”
“白白,你变了知道不知道?以前你觉得所有事都跟刑警有关。”
“你不一样吗?以前你公私分明,现在不这样,我就说说,你不乐意听就当没听过,我还是会跟你一起去,还是会帮你私人查,这是我仅仅能做的……”
“谢谢,真心谢谢!”白白这番话程怀火之前和我说过,虽然我们不从同一个部队出来,但我们同在刑警这条战线,都算一起出生入死战斗过,面对过各种生死险境,哭过笑过淌过泪流过血,这种友谊并非做普通工作的人能够理解。
不多久,我和白白来到中医馆,我们下车走进去,发现这个中医馆就开在家里,把客厅一半用甲板分割开来,里面看病,外面正常生活,装饰摆设很简陋,除了一张用来吃饭的破八仙桌之外,就剩两把椅子,以及挂在墙上的几幅破旧字画。看病的里间有后门,看出去外面是个小院子,药房以及外伤手术房,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正在院子外晒草药。
听见脚步声,小老头开口道:“看病请稍等,不用进来。”
我道:“我们是警察,来问点事。”
小老头这才回过头,同时站起来,他眼睛很小,但目光很犀利,看上去瘦弱,但动作很敏捷,能看出来真是练武之人。
我抱了抱拳道:“师傅你好,我们听说你会太极拳,我们来问问这个拳法的事情。”
小老头道:“太极拳博大精深,我就略懂几招,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我们屋里说吧!”
我和白白跟着小老头进屋,他把我们安排在外间,给我们泡了茶,不知道是什么茶,很苦,不过喝下去很精神,我刚打算问问,他先说话,让我们有问题随便问。所以我最后问出的问题不是关于茶的问题,而是关于太极拳的问题?这种拳法的起源,现代有多少大师?分布在什么地方等等等等,但凡有用的我都问了一遍。
很遗憾的是,小老头告诉我们会这种拳法的人很多很多,这种拳法有无数派系,每个派系招式都不一样,虽然都统称为太极,其实有些根本就已经失去原形和精髓。我凭着记忆耍了一遍和我交手那个男人对我使过的招式,可能是我使的形神不像吧,小老头告诉我,可能是陈式,亦可能是杨式,具体不清楚,建议我们找个大师问问。
带着失望,我和白白离开了中医馆,刚上车白白就道:“怎么查下去?去哪找大师?省城?别打我父母主意,这事太不安全,我可以帮你,但他们不能。”
“你想多了,你打电话去中国武术协会问问,拿个大师的联系方式给我。送我回宿舍。”
白白立刻开车,很快把我送回宿舍大门口,我看着她开车走了以后才进宿舍,把从家里带回来的包放好,然后从后门出去,在大街上买了几包礼物,以及一小篮水果,往向飘飘住的酒店走!向飘飘已经没事,至少她自己这样认为,药是她自己换的,所以是不是真的没事,没有人不知道。
到了向飘飘房间门前,我沉思了几秒,理清楚自己要说些什么话才敲门。
十秒钟不到,门打开,我看见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向飘飘,她脸色仍然有点苍白,不过看上去已经不怎么虚弱。我很想往她的胸部瞄,想知道她的伤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事,我就感觉不会轻易没事,医生都说会留疤。但是,看见她那冰冷冷的眼神我又很点怕,她心情好像很差,一脸嫌弃,我顿时就摆正了自己的目光,想好的开场白都忘:“向大师,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跟你无关,进来。”向飘飘说完先往里面走。
我走进去,关上门,把东西放下,找地方坐好,就跟上次一样我坐沙发,向飘飘坐床,她还是盘着腿,手像打坐一样放在腿上,眼睛闭着,嘴里道:“回来如此之快,你爸的后事已经办好?”
我嗯了一声道:“已经办好,谢谢关心。”
“死者已矣,你节哀。”
“我知道,你的伤没事吧?”
向飘飘答非所问道:“我后天离开。”
“后天就走?”我很痛苦,我来就想和她谈这件事,能不能多宽限我一些日子,我现在不能走开,我要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事实上我不弄清楚我就无法正常生活,我会一直想,否则我不会在我爸才下葬几天就从家里出来,连我妈和我妹都不管,“那……我还无法动身。”
“跟你无关,你爸没活下来,虽是意外,但有我责任,我们当时说好我救你爸你帮我查事,现在结果是你爸还是走了……”
她如此说话,如此大方得体着实令我小吃一惊,但事情不应该这样,我不能占她便宜,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向大师,我爸的事责不在你,你已经尽力,所以结果与你无关。”
“有关。”向飘飘猛地睁开双眼,发起了飙,“我说了有关就有关,你这人怎么如此之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好吗?非要万事缠身你才感到生活有乐趣?”
我吓了一跳,有这样严重需要发飙吗?我道:“对不起,可能我意思说的不够清楚,我就是不希望你有负疚感。”
“这是我的问题,不到你指手画脚,我们的谈话结束,走,不要打扰我休息。”
“你……你身体如何了?”
“走,把东西带走。”
向飘飘的声音很冷漠、很坚决,我无法不走,我感觉她是为什么事在烦恼,我来的不是时候,反正她不是立刻就走,还有时间,我可以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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