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秀妍的疑惑

“啊，好多书啊。”秀妍惊呼道。

小丫头们虽然在这里很随便，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忘记礼貌，车正荣的书房和卧室是从来不进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车正荣的卧室，却想不到竟然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和通常的韩式住宅一样，房间并不大，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就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房门的对面是一扇大窗户，窗户两侧是一层层的搁板，上面摞满了书籍，床就摆在窗户下面，靠窗户一侧同样是书挨着书，书压着书。房门一侧是一张书桌，同样是被各种各样的书给堆满了，只留下一小块用来书写的地方。书桌上方的空间也是一层层的搁板，上面除了书，还是书。

虽然整个房间几乎被书籍所填满，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杂乱的感觉，所有的书都摆放得错落有致，形成了独特的韵律，仿佛是一首凝固的音乐。

秀妍好奇地凑到书桌前，打量了一下书名，很杂。有音乐理论方面的，有乐器演奏方面的，有流行杂志，也有名人传记。

“喜欢就拿去看吧，”车正荣温和地笑道，“只要看完给我放回原处，别给我弄乱了就行。”

“嗯。”秀妍答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既不是英文，也不是韩文，好象也不是中文。

“oppa，这是什么书啊？我怎么一个字都不认识？”秀妍奇怪地问道。

“我看看，”车正荣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歌剧的曲谱，意大利文。”

“你还懂意大利文？”秀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认识了这么久，她从来都不知道车正荣还会意大利文。

“以前为了学习歌剧的创作理念和唱腔，学过一段时间，”车正荣随口说道，“有一阵子不用，都有些生疏了，所以这两天正在温习。你自己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饭。”

“哦。”秀妍点点头，把那本意大利文的曲谱放回了原处，四下看了看，居然没有自己喜欢的时尚杂志，只好拿过一本英文版的人物传记，倚在床头上看了起来。

考虑到秀妍的身体状况，车正荣做了一点粥，另外还有几道清淡祛火的小菜，秀妍吃得果然很开心。两人吃过之后，秀妍又倚在床头看书，车正荣坐在床边陪着她，时不时地趴到书桌上写上几笔。

虽然手里拿着书，但是秀妍却是一眼也没看进去。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不时地还会偷看车正荣一眼，却又在被他发现之前，迅速地收回目光。这样几次之后，她鼓了鼓嘴，坐直了身体，然后轻咳了一声，轻声道：“oppa，能陪我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不过说些什么呢？”车正荣放下了笔。转过头问道。

“……”秀妍却又没了言语，仿佛又开始放空。

车正荣并没有着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她的下文。事实上，从发现秀妍的异常开始，他就一直在考虑着应该如何劝导她，只是没有想到，秀妍居然会主动开口，所以，他并没有催促，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oppa，”这一次秀妍的放空倒是没用上多长时间，“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天才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么问？”车正荣反问道。

“因为我就见到了一个。”秀妍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窗外，仿佛在注视着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身影。

“哦？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车正荣不免有些好奇。认识秀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秀妍的天分，他自然早已深知。可是现在，她居然会称呼另外一个人为“天才”，这让他很惊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当得起这样的评价呢？

“前几天公司举办公开选拔，”秀妍的声音异常的空虚，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一般，“那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应该是和我同年吧。她的实力让我很惊讶，特别是高音部分，高亢，浑厚，音域宽广，气息强大，而且高低音转换非常自如，除了完美，我不知道该去怎么评价她的演唱。就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而当她唱完之后，我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吧，象我这样的普通人，无论怎样努力，都只能仰望她的存在。”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吗？”车正荣淡淡地问道。

“嗯。”秀妍无力的哼了一声。

“我并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车正荣缓缓地开口说道，语速很慢，似乎是想让秀妍能听得更清楚一些，“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天才是需要我们仰望的存在，因为所谓天才，不过就是比我们起步早一些，跑得快一些，但是人生是一次长跑，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看到秀妍有些动容，车正荣又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了，你或许对天才就会有另外一番理解的。”说着，他就讲起了“伤仲永”的故事，讲完后，他又接着说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即使是天才，如果后天不努力，也一样会变成普通人，我们又何必仰望？”

“可是她是肯定会公司签下的，9000比1啊，公司不会放弃的。”秀妍叹道。

“那又怎么样？”车正荣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她只不过天赋好一些罢了，你呢，你看不到自己的优势吗？你比她早进公司，基础比她好，比她扎实，资历比她深，人脉也比她广，不是说天赋好就可以出道，公司不会那么肤浅，它需要综合考量。我听说，公司去年又在筹备一只女子组合，你也参加了选拔，但是落选了，是因为你的实力不行吗？不是，而是因为你的演唱风格与公司的企划不相符。所以说，天赋也好，实力也好，并不是绝对的，你何必贬低自己？”

“嗯。”听了车正荣的劝导，秀妍的心神渐渐地安定下来，不过，那惊艳的唱功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小小的身体里面，怎么会迸发出那么高亢的声音，那样浑厚的气息呢？

“在黑暗中偷看你的脸，

不知不觉掉下眼泪，

只有你会静静的跟随著我，

照亮我Finally

……”

不知不觉地，郑秀妍哼唱起了那个女孩在选拔时所演唱的曲目，但是，却没有办法唱出那个女孩的那种感觉。

“BOA的歌？”当秀妍停止哼唱的时候，车正荣轻轻问道。

“是的，那个女孩在选拔时就是唱的这个，可是，我唱不到她那个程度。”秀妍很懊恼地低下了头。

“你不适合这首歌。”车正荣说道，“这不是安慰你的话，而是事实。你的嗓音甜美，温柔，和BOA的嗓音有很大的区别，所以，适合她的歌并不适合你，就象穿鞋一样，有人穿37码的，有人就得穿42码，有人适合穿运动鞋，有人就只能穿皮鞋。如果你想唱这首歌，那么就需要对这首歌重新进行改编，让它适应你的嗓音。”

“不，”秀妍摇头道，“我只是想体会一下那个女孩在唱这首歌时的状态。oppa不是说过，要想打败对手，首先得了解对手吗？”

“对，是这个话，”车正荣点头道。

“在天赋方面，我已经没什么可比的了，”秀妍说道，“所以，我只能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太偏激。”车正荣正色说道：“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究竟天赋有多高，唱得有多好，但我觉得，你只凭对方这一次的表现，就全盘否定自己的努力，这是不对的。她的天赋或许真的很好，但我也认为你的天赋同样不错，否则公司里那么练习生，我为什么就偏偏对你这么看重？你该不是以为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才陪你们六个小丫头玩吧？那是因为我认为你们都有非常好的天赋，你的唱功，孝渊的舞蹈，秀英的艺能感，允儿的表现欲，侑莉的柔韧性，还有小贤的音乐素养。我相信，你们的天赋，你们的实力，不仅仅是公司的练习生中，就算是全韩国的练习生里，你们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一点我没有夸张，回国之后，我一直关注的国内的娱乐圈，特别是歌谣界，所以我相信我的判断。为了避免你们走弯路，浪费了你们的天赋，所以我才会每周都抽出时间来指点你们，就是希望能够帮助你们打下坚实的基础，为将来出道做更充分的准备。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气馁，不就是一首歌吗？难道你没听说过超水平发挥这种事吗？或者，就算是那个女孩确实很有天赋又能怎么样？她有她的特色，你有你的优点，大家半斤八两，凭什么你就自认矮人一头？KangTa哥的唱功被人称作韩国第一，也没见哪个歌手因为他的唱功就自动退出歌谣界？大家不还是一样，努力去唱，努力去演，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对不起，oppa。”秀妍低声说道，“我没有想过要放弃，只是真的很羡慕那个女孩的声音。”

“与其有时间羡慕别人，不如用心做好自己，让别人来羡慕你。”车正荣放缓了语气说道，“你看我，又学民谣，又学歌剧，又学摇滚，还有蓝调，重金属等等等等，但是，最终我唱出来的，是属于我自己的声音。”

“是，我知道了，oppa。”秀妍点点头，用力地说道。车正荣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启示，或者说，车正荣本身就带给她巨大的影响。从2000年认识的那一天开始，车正荣就在一点一滴地影响着她。当时已经被公司雪藏的他，却完全没有灰心丧气的情绪，每天按时到公司，按时离开，每天都在认真的练习，仿佛下一秒就会重新站在舞台上。每一次都是很耐心地指点着公司的练习生，虽然态度很严厉，但是真的很细心，一点一点的纠正着每个人的错误，从不懈怠，从不敷衍，对每一个都是那么的礼貌，既不以前辈自倨，也不以后辈而自惭，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就象他自己经常说的那样，“我要做的，只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