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桂欢妈喊她出来吃晚饭,桂欢应了一声,对廖敛道:“……你要不要走正门?”
虽然风险大了点, 但还在可操作范围内。
廖敛摇摇头, 看了桂欢一眼, 蹭着她的胳膊渡步到窗前,一转眼就翻了出去。
桂欢趴到窗台边探头看, 廖敛顺着水管, 非常灵巧地往下爬, 看到别人家晒在窗台的地瓜干, 一点没见外地抓了一个塞进嘴里。
桂欢:“……”
味道似乎不错, 廖敛又抓了一个,随手往上一抛, 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桂欢的屋里,她的书桌上。
知道这是别人家晾的, 廖敛也没多吃, 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后, 嚼着地瓜干, 身手敏捷地爬到了一楼,抬头看了眼桂欢,微微张了张嘴。
距离太远了,桂欢没有听到, 廖敛用极小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嗷。
待廖敛跑没影了,桂欢才意识到:大晚上的他不回家, 又跑哪儿去了?
对于廖敛这种社会未来“隐患”,学校隐形霸王, 桂欢还真的不担心他的安危。廖敛不属于没事找事的类型,别人不惹他,他也不会去招惹别人。
桂欢直起身子,看向书桌上的地瓜干。
廖敛刚才是手动爬上来的,又扒着水管子爬了下去,很难不怀疑他手上沾满了灰尘,那么问题来了,他抓过的地瓜干能吃吗?
桂欢盯着地瓜干看了几秒,拿着它走出屋,来到了厨房。
桂欢妈正在盛菜,转头问道:“洗什么呢?”
桂欢:“地瓜干。”
桂欢妈:“地瓜干那玩意用水洗了就不好吃了。”
“掉地上了。”
桂欢妈:“那就别吃了,吃饭,我蒸了红豆饭。”
桂欢甩了甩地瓜干上的水,塞进了嘴里,说道:“别人给的。”
地瓜干很甜,虽然水叽叽了一点,但不影响口感。
桂欢妈:“……让你扔了,不是扔嘴里!这孩子,嘴可真壮。”
夜色低垂,乌云遮盖了月亮,阴云缓慢地流动,罩下一片寂静的阴影,月亮在云层中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小巷里,一个男人左手提着半瓶白酒,东倒西歪地走着。
男人抬头猛灌了一口白酒,重重地“哈”出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都该死,全都该死……”
路过的行人都绕着他走,男人已经两三天没洗澡了,身上散发出阵阵酸臭味。他肆无忌惮地与别人对视,恶狠狠地咒骂着。
此人正是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不久的吴天顺,他家房子是租的,没有杨红交房租,房东便催他要么交钱,要么赶紧搬走,往常他还敢耍横,可现在他不敢了,他怕又被抓进去。
他出看守所的第二天就打探到了杨红现在住在哪儿,知道了之后,便一直蹲在附近等,没成想,人没等到,倒是先被社区的人认出来了。直接叫来了警察,说他在附近鬼鬼祟祟,影响居民进出。
吴天顺连杨红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警察哄走了。派出所的人当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的,劝他有点自觉,别总是浪费警力来管他。
吴天顺的老子和娘早就不管他了,他求上门,老两口给了他两百块钱,劝他去找个正经工作。老婆孩子都没了,再这么混下去,老了就得流落街头。
吴天顺要是能听进去,他就不是吴天顺了。
拿到了钱,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赌!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种鬼话显然是骗人的,吴天顺输到就剩十块钱的时候,庄家就不让他玩了。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老婆跑了,吴天顺再欠钱可就没人能帮他还了。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打欠条,只不过吴天顺刚进完警察局,坐庄的人怕节外生枝,便将他撵走了。
吴天顺拿着剩下的十块钱,骂骂咧咧地跑去买了一瓶白酒,半瓶酒精下肚,吴天顺又觉得自己行了。
他就在想,他怎么就流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原因肯定不是他自己,他就是偶尔打打老婆,骂骂女儿,天底下这样的老爷们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
想着想着,吴天顺就回想起了那个小姑娘。
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心眼,没有她,杨红怎么敢提离婚?
没有她使诈,他根本也不会签那个离婚协议书!
吴天顺越想越气,提溜着半瓶白酒,顺着小路闷头往前走。
他反正活不下去了,与其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跟个过街老鼠一样,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先拉几个垫背的!
他第一个就要拿那个小丫头开刀!
不说他砍她吗?他今天就要剁了她!
吴天顺拐弯就进了小巷,打算回家取菜刀。
这条小路平时没人走,路上都是泥,一到下雨天,一踩一个坑,经常有人在里面随地大小号,夏天臭烘烘的。
空腹喝酒很容易醉,吴天顺打了个嗝,胃里火辣辣的烧得慌,今晚的月亮一点都不亮,他眯着眼睛看路,绕开小道里的污秽,嘴里骂个不停。
上空忽的刮过一阵风,一个黑影恰好落在了他的正上方。吴天顺以为是谁家衣服掉到电线上了,他慢悠悠地抬起头。
小路中间伫立着一根拉电线用的木头杆子,杆子顶端挨着居民楼,房顶上,似乎有一团模糊的黑影,由于背着光,吴天顺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它头顶一对山羊似的犄角,外观看起来像一只大豹子,翅膀拢在身后,一双竖瞳,泛着幽幽的金光。
吴天顺愣了几秒,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声念叨:“喝多了,真喝多了。”
他揉了揉脸,不信邪地再次看去。
同一时间,上方的黑影一跃而下,吴天顺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即就被重重地按倒在了地上,黑影口中发出含糊的低吼,尖锐的爪子松松地扣在了他的头盖骨之上。
吴天顺顿时连喊救命的胆量都没了,离近了他才看清,这东西确实长了一对犄角,黑色的大脑袋周围生了一圈长毛,点缀着不明显的深灰色横纹,一双巨目如铃铛般大小,金色中夹杂着绿色,中间是一条狭长的黑色竖瞳。
尖锐的牙齿若隐若现,尖端修长锋利。喉咙里滚动着沉沉的低吼,声音里饱含着对猎物的威慑,吴天顺吓得两股战战,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吴天顺连救命都不会说了,断断续续地发出无意识的求饶声。
可巨兽并不打算就此放了他,它微微收拢爪尖,吴天顺便感受到了从天灵盖传来的压迫力,似乎只要这怪物再动几下,他的头盖骨就会应声而裂。
冲破极限的生理恐惧使吴天顺不自觉地开始抽搐,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腿用力地蹬了几下后,就不动了。
巨兽低头嗅了嗅,确认吴天顺没死,只是昏过去之后,便用厚实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脑壳。
刚拍了一下,吴天顺就是一抽,眼皮**数次,嘴边缓缓流出了一滩浑浊。
巨兽的爪子在半空停了停,嘴边的软肉微动,见吴天顺不醒,它便不再等待,缓缓张开了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利齿刺破男人的头皮,就在巨兽将要闭口之时,上方传来了一声铃响。
铃音清脆,带着浑厚的清神之力,波动随着空气,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廖敛。”
巨兽瞬间停住动作,它并没有抬头,眼睛看着前方,短暂的对峙后,它猛地收拢了牙齿。
随着脑壳裂开的声音,上方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灵巧地站在天线上,它身量将近一米,头顶点着一簇红。
“他还没咽气。”
巨兽,也就是廖敛抬起了头颅,鲜血染红了他的獠牙,泛着暗色的光泽。
仙鹤:“……小祖宗,你都给他开瓢了,这,这不死也瘫了啊。”
廖敛舔了舔嘴边的软肉,不舔还好,一舔嘴边猩红一片,看起来更吓人了。
“老头说过,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仙鹤:“……他要是一会儿咽气了呢?”
廖敛顺着木杆,几下爬到了顶端,缩小身体,化成普通的猫儿大小,皱了皱眉。这木头杆子太细,连他的幼态都承受不住,只能变成两掌身,才堪堪坐下。
廖敛:“那是他命中注定,求生力不够顽强。”
仙鹤将脚边挂着的铃铛叼起,向上一抛,张开嘴稳稳地接住,又咽回了肚子里。
“化型铃”,顾名思义,只要妖兽化原型,就是再远,天禧都能听得到。
所以每次一听到铃响,天禧就会愁的脱毛……
再说这个巨兽氂鷵,因其习性肖猫,原是上古大神当做宠物养的。但上古传下来的兽族,个保个都是好战选手,氂鷵自然也不例外。
氂鷵生性记仇,惹了它一次,即使过了千百年都不会忘记,一旦恨上了,便是不死不休。
正遂了那句话,恶之欲其死。
即便对方死了,它也要沿着黄泉十里路,去幽冥殿上再揍你一回……
也因为这种性格,所以很少有神兽愿意跟他们家往来,没别的,太小心眼了。
你数百年前踩了它一次尾巴,它数百年后每次吵架都会再把旧账翻出来,重新制裁你一次。
光小心眼就算了,它还能打!想起了就揍你一顿,谁能受得了?
廖敛,从幼时起就是个问题选手,暴躁、记仇,这些氂鷵身上的凶兽劣根性在他的性格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从小到大,上至他爸妈,下至他周围的所有生灵,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没被它咬过。
也因此,廖敛他爸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廖敛。
廖通“獠”,敛,为收敛之意。
时时刻刻,都要记住,收敛你的獠牙。
廖敛用爪子擦了擦脸,转头盯着仙鹤道:“天禧,桂欢说北极那边很冷,要多穿衣服,我有皮毛还好,你飞去了那,不会冻掉毛吗?”
仙鹤天禧沉默了半晌,道:“……我堂堂妖司千年仙鸣鹤,妖丹内力雄厚,岂会怕冷?”
他上次去北极,那大风吹的,差点要了他半条老命,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给廖敛听的,没面子。
廖敛:“哦,我本来还想给你做个窝,挂在脖子上飞过去的,你不用就算了。”
天禧:“……倒也不是不用。”
廖敛:“那行,你也别闲着,我带几个蛋你路上孵了,给我打牙祭。”
天禧:“……你听说过哪家仙鹤会孵蛋的?!……再说我是公的!”
真是够够的了!他一天天担惊受怕,是没冻掉毛,可都要被廖敛气“脱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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