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倒还行，周县长其实人不错。”刘昊没想到陆青云会如此评价周鸿渐，有些吃惊想近段时间是没怎么听到江东班子不和谐的声音，这么看来陆青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在江东立足不容易。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聊了一会，刘昊感到奇怪，陆青云不可能是来和自己叙旧的，肯定是来谈重要的事情，可他并没有谈的意思，刘昊想了想说：“青云，无事不登三宝殿，凭我们的关系，你有话直说，我能帮的忙一定帮。”

通过刚才的对话，陆青云估计刘昊还不知道江东方面会有大动作，不然不会还如此的和颜悦色，于是陆青说：“刘书记，今年要完成江东经济增长的任务压力很大，我和县委、县政府的分管同志找了一些原因，最大的问题还是土地指标不够用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很多项目没地都上不了马。”

说完，陆青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来向刘昊讨土地指标的县委书记还有许多，陆青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有些县委书记为了土地的事情一年能来好几次，只是他的优势比较明显，毕竟他的主要职务还是市委常委，江东县委书记只是兼着的。

但是任何一次市委常委会，陆青云都没为土地的事情给江东说过情，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刘昊手里留着的机动指标要见到兔子才会撒出来，而这兔子要么够大，要么品种够好，显然江东现有的项目达不到刘昊的要求。

陆青云这么问无非是想找些话题，顺便点一点江东“县改市”的问题，刘昊说了一大堆，意思很简单土地很紧张实在没有多余的指标，江东可以挖掘潜力，把那些闲置的土地和厂房整理出来，便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陆青云礼貌的等刘昊讲完然后问道：“是不是江东‘县改区’之后，土地指标能多下拨一些？”

刘昊吃了一惊，说：“青云，‘县改市’这浑水你可别蹚，这水可深得很，你会淹死的。”

“你别听江东那些老油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改成江东市后，能多几个常委、县长，多一大串的局长，他们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会把你绕进去了吧。”刘昊没等陆青云回话就接着说。

陆青云刚想说，刘昊抢过话头又说：“青云，江东并非你久待之地，何必以身试险，到时候弄得灰头土脸你怎么回北京。”

刘昊的态度出乎陆青云的意料，他有些后怕假如刘昊知道江东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县改市”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就惹得刘昊这么剧烈的反应，陆青云说：“刘书记，江东‘县改市’对湘州也有好处，为什么不试一试，我觉得最后肯定是双赢的局面。”

刘昊走到窗前，点了一根烟，自顾自的抽烟，抽到还剩半只的时候，猛地转身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严厉地对陆青云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江东一意孤行，一切后果都要由江东自己承担。”

刘昊嘴里说江东，其实指的就是陆青云，这点他心里明白，两人谈的不欢而散，心情都不好，陆青云告辞的时候，刘昊连告别都没有，湘州的反弹会这么大，令他十分意外，看来“县改市”这根骨头不是一般的难啃，现在他的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孙秋实，假如孙书记也站在刘昊一边，这局面真是难以收拾了。

还沉浸在和刘昊的对话中，汽车缓缓驶进了省委大院，解放之前这里是国民党海津省党部的所在地，因而省委大院的主楼是一幢民国样式的建筑，由当时著名的建筑大师梁思成操刀设计，既体现了时代性也传承了五千年的中华文明，现在这幢楼已经是全国文保单位。以这座建筑为中心，解放后新建了许多配套的办公用房，而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是苏联样式的，剩下的便是没有风格的现代建筑。

因为湘州市中心的土地十分紧张，已经不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而是要用金子的厚度来丈量了，省委大院和旁边的省府大院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容积率不高但是建筑的紧密度却常常使人透不过气起。省委和省政府一直想造新的办公楼，但是选址一直定不下来，近年来中央对于省一级新建楼堂馆所限制的越来越严格，等海津省委、省政府大院下定决心准备迁建的时候，中央已经下令五年内不批准政府办公类的新项目，于是海津省委、省政府迁建被无限期延后。

不过，省委大院的绿化维护得十分不错，六十多年未在这里大兴土木，几十年树龄的参天大树到处可见，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小松鼠悠闲的跑来跑去，而且知道这里的人不会伤害它们，所以很有安全感的样子，那种怡然的生活状态连陆青云都十分向往，可能孙秋实也向往吧。

“孙书记，您这儿的松鼠可比我们过得好啊，有吃有喝，每天还能呼吸新鲜空气，我都想辞官而去和松鼠为伍了。”陆青云一见面就对孙秋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青云，我又何曾不想，我女儿每周都会来这里喂松鼠，有时候他会和我说，爸爸，如果我们一家人都是这儿的松鼠应该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孙书记，原来您有女儿啊。”陆青天一说出这话，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孙秋实又不是石头，当然会有儿女，什么叫“原来”，他忙着解释：“孙书记，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直没听您说起过。”孙秋实仍旧是一脸的笑容，慈祥而和蔼，也正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很喜欢陆青云这个年轻人，有时候甚至把他当做儿子看待，看出了陆青云的紧张，孙秋实招呼他坐下慢慢说。

“对了，孙书记，您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您要批评我？”陆青云还是有些紧张，他知道孙秋实对他充满了希望，而且给予了他很多帮助，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伤了孙秋实的心，江东“县改市”可能会捅出大篓子，这点是他不愿意让孙秋实看见的。由于紧张，陆青云猛喝了一口刚沏的茶，舌头被烫得一阵热麻，又不能当着孙秋实的面吐出来，难受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

孙秋实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青云，做事和品茶是一样的，心急永远吃不了热豆腐。”

陆青云的脑袋转的很快，虽然听出了孙秋实的言外之意，但还是想都没想就说：“人的生命毕竟是有限的，总要干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就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