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黑色怪树枯瘦且细长,树冠直插积云中,迷雾里的树身纹路像是一张张哀嚎人脸。它们怪异地围成圈,形成一道高大树墙。
尽管江步现在可以看透浓雾,却依旧看不穿低垂的积云。但当望向天空时,他总能感受到一股粘稠的荫翳注视感。
似乎在云层之上,有什么在监视着他。
而且随着污染度的增高,江步越发觉得这股被窥视感变得强烈。
从扭曲回来后,他甚至能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低语声,近在耳边,从每个角落中响起。不停的强塞给他禁忌知识。
收回视线,江步已经来到了当初埋葬‘盲目之恨’附近。
之所以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缅怀过去。
有了在‘恶邻婆’那里的收获后,江步忽然记起此处的地下还保留有一大群第一代‘恶意线虫’,对此充满了期待。
但当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时,曾经那片湿漉漉能捏出血渍的土壤上,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枯树。
将感知铺开蔓延向四周,毫无所获。土壤下也没有虫子死去后化作的灰烬。
环顾四周时,意外发现脚下地面上有一层近乎透明的痕迹,有些像蜗牛一类蠕动时留下的粘液。
江步捧了一把带有粘液的泥土,带到鼻前,用手扇动轻嗅几下。
没了血水的土壤露出灰质颜色,粘液干掉后留下的白痕,有股鱼鳞河鲜的腥味。
“有什么经过了这里,将在土壤中繁殖的恶意线虫给吃掉了。看来,就算是黑暗森林外围,也还隐藏着许多的隐秘呵。”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沿着粘液的方向没走两步,白色痕迹却凭空消失。
粘液存在的范围只有这块土壤,找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虽然有些失望,但江步并未因此烦躁,开始着手做准备。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招收‘苍白吊尸树’。
诡异的行为模式可以简单粗略地分为两大类:固定以及无序。
像是‘无访住客’、‘伐木工’以及‘恶邻婆’这一类,有着固定的行为模式与活动范围,位格较低也比较机械呆板。
另一类无序的代表就是‘苍白吊尸树’,虽说是树,却迈着根茎移动极快。活动范围以被标记者范围为准。
之前江步在郑泽推论的基础上,又用人皮书进行证实补充,才得到‘十二人重置脱离’的规则。
但这个诡异的未知还是太多,当时情况危急,江步为了保护剩余的活人,没时间细致地去摸索。
这次倒是可以详细探索,却一直找不到它。
以前江步体内还留有‘苍白吊尸树’的标记,只要出小镇就会被追到。现在与其没有一丝联系。
不过,江步忽然想到对方的特性,双眸微微眯起:“那棵老树,似乎对活人很感兴趣。嗯,倒是可以做个饵。”
挥手凝实了血雾,在江步精心的捏造下,制造出一具特殊的躯体。祂面容精致、五官小巧。
白嫩的肌肤没有任何遮挡,也不具备任何性别特征。更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这具身躯,是他按照‘姬江月’溺死的尸体等比例克隆而来的。
但从面容上看来,祂有七分是‘亵渎修女’,只三分是姬江月。
这是诡异本能作祟,无论制造什么,造物的面容都会向‘亵渎修女’靠近。
江步招手用血雾为其披上一层纤薄的红纱长袍。衣物做的大了些,滑下肩膀露出精致的锁骨。
柔顺乌黑的半长发丝垂下,祂睁开无神的大眼睛,歪了歪头看向江步。
粉嫩的两小片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像不足月的猫崽般,柔弱的随时会消失在空气中:“PA...PA?”
闻言,江步眼眸骤然瞪大:“嗯?我应该没设置什么奇怪的属性才对?”
这是他创造的二代偶人,相比上一代的偶人,二代偶人在行动与思维上都要灵活许多。
对江步来说,进步不算大,依旧算不上满意。
但偶人刚刚的发音...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他挥手将偶人拉到身前,指尖点在光洁的额头上,显露出一轮猩红圆月印记。
偶人皮肤散开,露出肌肉纤维与黄白的脂肪,神经脉络与骨架等等都十分正常。
将偶人恢复原样后,江步掐着祂的小脸,左右看了看。
“肉体方面没什么问题,但我暂时精细不到‘神经元’的程度,或许是这方面的影响?”
他隐隐记得,前世有些研究证明,人类的记忆是由神经元间的突触连接与信号传递构成的。
这事只是暂时吸引了江步的兴趣,没必要放在心上。
他松开手,冷冷对偶人命令道:“独自向前面继续走。”
制造出这具偶人,只是为了充当诱饵罢了。
偶人眨巴眨巴眼睛,眼眸似乎蒙着一层雾霭,无神且空洞。
但当注视着江步时,总是睁得很大,竭尽全力想要看到那人。
江步还以为祂没能听懂命令,正在考虑回收再次构造时,偶人突然向前一扑,撞入江步怀中。
脸颊在胸膛上蹭了蹭,接着转身小跑着冲进浓雾中。
“......”
还没反应过来的江步怔在原地,有些茫然:“真是奇怪的造物...”
......
当偶人进入浓雾后没多远,眼眸忍不住闭合了起来,小扇子般的睫毛一颤一颤,双手不自觉地捏皱衣角。
祂是在害怕。
像是离开巢穴独自外出的幼兽,而在浓雾中的野兽们,早已饥肠辘辘。
没有嘶吼声,也没有鸟兽虫鸣,就连树叶摆动时,都安安静静的。
但森林中并非一片寂静,当浓雾流动间,总会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可当仔细聆听哭声,想要循着声源寻去时,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
正自我疑惑时,哭声又再度响起。这次,还靠近了些。
偶人抱着耳朵,蹲在原地缩成一团,小小的身躯不住地打着颤。
没过多久,祂又站了起来,鼓起勇气睁开眼眸。
突然。
身前一双占据整张脸三分之、没有眼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祂!
而那张脸的主人,双手却搭在祂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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