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 就来到了八月下旬,气候逐渐转凉,天高气爽, 空中万里无云。
头发长到肩膀, 桂欢就不打算剪了, 短头发需要定期修理,长头发省事, 用皮筋一扎就好。
八月二十九日, 学生集体返校, 收拾卫生, 回收作业, 做开学典礼的准备。
桂欢作为初三生代表,让老师检查了一遍她写的演讲稿。
打扫卫生这件事, 一直都是桂欢的首要“保命任务”。她没有因为多了二十年寿命就懈怠,人生数十载, 她可不能坐吃山空, 每日增加几小时, 循序渐渐方能长久。
回到班级里, 桂欢下意识地看向廖敛的书桌,椅子规整地插进桌子下方,没有人动过。
他不是说八月末回来吗?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打扫完教室,桂欢最后一个出了班级门, 幸好她今天背书包来的,因为和廖敛是邻居,顺便就把廖敛的教科书也领了。
踏着傍晚的火烧云, 桂欢慢慢往家走,爸妈都在快餐店里忙, 为了增加收入,快餐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她妈干到十一点,下半夜桂欢爸一个人看店,大伯下班前把菜做好,刚好维持到第二天早上的分量。
桂欢妈每天回来都会带一些饭菜,是桂欢第二天的口粮。
走着走着,桂欢忽然想起来自动铅笔的替芯不够了,只能掉头往回走,学校门口的文具店种类繁多,物美价廉。
买完替芯,她刚走过马路,就听到有人高声唤了一句:“欢欢!”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桂欢拽了拽书包带,两人分的书不轻,带子随着重量向下压,勒得她肩膀酸疼。
抬起头,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三十米开外,面朝她的方向,视线相对,对方又喊了一句:“欢欢!”
会这么叫她的,除了家里的长辈,就只有廖敛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桂欢歪了歪头。
不怪她觉得诧异,小豆丁去北极前,额头才堪堪到她肩膀,小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窜这么高了?!
廖敛见桂欢认出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像风一般跑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桂欢的眼前。
距离三十米远的时候还不明显,随着廖敛的接近,桂欢才清楚的认识到,他究竟大了多少倍。
廖敛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身穿黑色长袖宽松T恤,黑色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旅游鞋。
桂欢低头看向他的鞋子,临走时他顶多三十几码的脚,而现在的鞋,则像个小船,少说也得四十一码。
肩膀一松,廖敛非常自然地提起了她的书包,单手甩到了肩膀上,掂量了两下,问道:“你用书包装大米了?”
撑得鼓鼓的不说,正常书包没有这个分量。
桂欢脑袋慢了半晌,缓缓抬起头,才发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的头顶只到廖敛的肩膀了……
待看清他的脸,桂欢眯了眯眼睛。
很像,与他上辈子,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脸庞上的稚气一扫而空,浓眉、高鼻,薄唇,只有那对猫眼,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廖敛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番,随后低下了头,桂欢下意识一躲,廖敛的鼻子就点在了她的肩膀上。
桂欢:“廖敛?”
廖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从左到右,慢慢地蹭了蹭。
小豆丁廖敛做这个动作,桂欢只觉得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廖敛,在她肩膀上这么蹭,就不是那么可爱的事情了。
力道不可同日而语,蹭得桂欢整个人都跟着歪了歪,沉默两秒,开口道:“……你对你的体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廖敛右脸贴在她肩膀上,露出左眼,低声道:“你肩膀太单薄了。”
说完,廖家的好大儿就放轻了力道,从下巴到额头,非常细致地用脸在她的肩膀上打了个滚。
桂欢怀疑道:“你脸出油了吗?”
他原来顶多用额头蹭一蹭,现在可好,简直就是在擦脸。
廖敛眨了眨眼睛:“我着急回来,没洗脸。”
微抬起头,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掌心冲着桂欢道:“没出油。”
掌心宽大,五指修长,桂欢目测了一下,比她脸都大了。
廖敛磨蹭的动作幅度太大,毛线帽子往上窜了窜,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桂欢:“怎么想起来戴帽子了?”
廖敛:“太长了,扎眼睛。”
说着,他抬手揪掉了帽子,半长不短的头发就露了出来,由于静电,发丝向上立立着,破马张飞,毫无章法。
把帽子往桂欢手里一塞,廖敛伸出双臂,在桂欢的惊呼下,环住了她的腰,非常轻松地举了起来。
并不是浪漫的环抱,而是很单纯的托举……
他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桂欢的脸,虽然面部表情没有呈现出笑容,但桂欢能感觉到,他很开心。
“……可以放下来了。”
她心理年龄大了,突然被举起来,实在有点不习惯。
廖敛没松手,还抱着她转了一圈。
怎么说呢,桂欢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轻了,廖敛举着她,就跟举个小动物似的。
桂欢:“举可以……别转了,我头晕。”
廖敛脚步一停,维持着挺举的勇姿,大脑袋一低,就顶在了桂欢的肚子上。
桂欢:“……”
你是觉得,这条街上就只有我们俩吗?
廖敛倒是一点不觉得害羞,他脑袋在桂欢的肚子上拱了拱,脸扑上去,猛地吸了一口气。
桂欢当时就觉得,一股凉气贯穿了她的肚脐眼……
“好了好了,我们说说话,别用肢体表达了。”
廖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桂欢放了下来,桂欢赶紧整理被蹭得皱皱巴巴的校服,就感觉头顶多了一份重量。
廖敛的大掌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左看右看,一副稀奇地模样道:“你毛变长了。”
一整个暑假都跟“动物”混在一块,廖敛一时还改不过来口。
桂欢:“……嗯,和你一样。”
廖敛似乎不太习惯居高俯视的视线,他弯下腰,从侧边打量桂欢,右手将她的头发捋顺,还用手指当梳子抓了抓,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道:“桂欢,你原来就这么矮吗?”
桂欢:“……”
但凡他情商高一点,她都得跟他掰扯掰扯。可廖敛就是廖敛,长得再高也没用,脑子没跟上趟。
桂欢:“实话实说,你放暑假前也不高。”
廖敛丝毫没有自尊心受挫,点头道:“那时候还是幼……还小,矮是正常的。”
桂欢好奇道:“你这个暑假都吃什么了?”
就是把腿打折,往里面装钢钉,都不可能长得这么快。
廖敛歪头想了想,仔细筛选他吃过的东西里,能说出来给桂欢听的品种。
“海草。”
桂欢:“……”
行了,她都多余问了。
她不禁也有些纳闷:北极熊,难道还有增高的效果?吃大的动物,就能变大?……没道理啊。
“你长得这么快,没有生长痛?”
廖敛回想着道:“还好,可以忍。”
从幼态变化为成年兽态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骨骼拉长,妖丹发热,那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就连一向讨厌水的廖敛,都一头扎进了冰河之中,在里面来回翻腾。
之所以选在北极化型,就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就是嚎叫,也没人会察觉。
其实最开始,廖敛的老父亲是打算让他去南极的,那里最低气温零下五十多度,冰河里含氧量高,住着很多大型水兽。
但天禧坚决不同意,北极就够受的了,去南极,他就得在那被冻成活标本!
桂欢:“你去买点钙片,补一补钙。”
廖敛实话实说:“我吃了不少骨头。”
“脆骨补钙效果不明显,你最好去看看医生。”
廖敛一本正经道:“我吃的是骨头,硬骨。”
桂欢:“……你牙还好吗?”
廖敛呲出一口又白又齐的牙齿,虎牙明显,呈尖锥状。
自豪道:“很好。”
桂欢以为他在开玩笑,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说道:“书包里有你的教科书,你一会儿拿回家。”
廖敛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桂欢道:“我刚才去你家了,窗户没锁,你是给我留的窗?”
桂欢:“……我是为了通风。”
两人边走边聊,廖敛脱线的聊天风格,很快就让桂欢找到了熟悉的相处方式,虽然他高了,壮了,但还是那个廖敛。
上到六楼,廖敛一点没有回家的意思,站在桂欢身后等她开门。
桂欢:“你不回家?”
“你能帮我剪剪毛吗?”
桂欢:“……楼下直走两百米,拐弯就是一家理发店。”
廖敛:“我不喜欢别人拿着利器在我头上比划。”
你不喜欢的还挺多。
“……我没给人剪过。”
廖敛无所谓地道:“不会剪就剃秃,我长得快。”
快到秋季了,季节交替,他这段时间毛发会格外茂盛。
桂欢:……
秉承着美观主义,桂欢终究没给他剪凸,只能说廖敛长得好,怎么剪都不会太难看。
廖敛本人似乎丝毫不介意,照镜子不到一秒,就转过了头。
“……你不再看看?有没有哪儿需要修剪的?”
廖敛:“不用看了,就那两撮毛,没什么好看的。”
他身上都是毛,这么一小块,根本不在乎。
……不注重外表,也算是优点吧。
桂欢才想起来:“你舅舅呢?你回来不跟他说一声?”
廖敛:“他今晚不回来了。”
桂欢:“有事情?”
廖敛双手无意识地放到了桂欢的头上,摸了两把,随意地道:“他开养鸡场的,母鸡不下蛋,他去色|诱了。”
桂欢:……她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成年男人,要如何去色|诱母鸡。
“你从哪儿学的‘色|诱’这个词?”
这么复杂的词语,显然超出廖敛的词库了。
廖敛:“老师不是说让读四大名著吗?我看了三国,里面有董卓令貂蝉色|诱吕布。”
没想到,他还真的认真读了。
感觉廖敛在来回揉搓她的头发,桂欢忍了忍,没忍住道:“我是不会让你给我剪头发的。”
廖敛奇怪地道:“为什么要剪,你的毛多好,软乎乎的。”
他低下头,顺势就想去舔,舌头都伸出来半截了,才想起来这个举动似乎不太行。
桂欢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半截舌头:“……你要往我头顶吐唾沫吗?”
廖敛进退两难,索性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头,面无表情地道:“我就想给你展示一下,我能舔到鼻子。”
桂欢:“……”
是不是北极太冷,把他的脑子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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