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流产
站在窗前,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已经是秋天了,北方的十月竟然这么冷。我披上了白『色』的夹衣长袍,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虽然擦了宫里的『药』,还是留下了淡淡的伤痕。年氏进府一个多月了,我一直借口手伤未愈,没去给她请安。那拉氏亲自和她打了招呼,她也无可奈何。而胤禛,自那日后再没见过他。
吃过饭,钮钴禄氏来看我。看见她我才想起一个月来一直没去看她和元寿。也许是生了孩子后补养极好,她看上去胖了。见了我,她勉强笑了笑。我拉她坐下,倒了茶,叫新月出去拿点心。喝了会子茶,我们竟然相对无语。尴尬的沉默了许久,她轻轻拉过我的手,看着我的伤痕黯然道:“我都听说了,没想到王爷竟然那样对你。我一直不敢相信,进府这么久,我以为自己多少有点了解他,在他眼里,你是特别的,可是他那样对你,我真的想不通。”
我冷冷的笑了:“姐姐,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很愿意为你解『惑』……”
“小姐!”新月匆匆进来打断我的话:“王爷有令,叫你和钮钴禄氏格格去前厅。”
我看了眼钮钴禄氏,她和我一样纳闷,但还是迅速站起来道:“我们还是快去吧,回来再说话。”
到了前厅,那拉氏和李氏都在了。我和她们打过招呼后站在那拉氏旁边,她见我询问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看来她也不知道。正想坐下,却见胤禛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年氏,而我眼尖的看到,年氏的腰上赫然挂着胤禛不肯送我的玉蝴蝶!!
刹那间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以为自己已经波澜不惊了,却没想到我的心早已经背叛,我还是爱上了他,在他那样的伤了我后我还爱他,而今天,他再次狠狠的伤了我。原来在他心里,我不是特别的,特别的,是年氏!
众人都行了礼,惟有我呆呆的站着看着年氏腰间的玉蝴蝶。胤禛和年氏都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年氏脸上满是得意,而胤禛冰冷的脸上竟然掠过了一丝狼狈。似乎是为了掩饰,他很快开口道:“明天我要跟皇上去木兰秋荻,年福晋和我同去,你们……”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你们在府里帮着福晋好好照顾秋英,等她生产后不管是男是女,立刻报给我知道。”
秋英,哦,对了,是耿氏。他们一起去,他们俩个,没有我……那拉氏她们都齐声称是,只有我还是呆呆的不说话。年氏突然走到我面前。
我看着年氏走到我面前,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有些戒备的退了两步。她却娇娇柔柔的开口了:“不知道雅格格的伤好些了吗?我记得你伤的是手不是头啊,怎么看到我都不问安呢?”
“侧福晋真是冰雪聪敏,”我赞道:“我的头是受过伤,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厉害!”
“你!”年氏正想发火,回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不语的胤禛,转而对我一笑:“看来你的手没事了,早听闻雅格格的琴艺超群,歌声动听,今天是不是可以高歌一曲为我和王爷饯行呢?”
我淡淡一笑,眼角瞟过胤禛没有表情的脸,开口道:“侧福晋,其实听说的都做不得准,其实我最拿手的不是琴,而是琵琶。”
“琵琶?”年氏眼睛一亮,我轻轻叹了口气,看到胤禛的脸上竟然有了些怒气,笑的更开心了:原来你还记得我的话,我说过琵琶只为你一人而弹,可今天我竟然违背了承诺。这就是背叛的滋味啊,不好受吧?
命人取来了琵琶,我坐了下来,试了几个音,带着丝绝望的和音高唱:
我是鱼 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你勇敢 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 蓝的海 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
什么海天一『色』 地狱天堂 暮鼓晨钟
睡不着的夜 醒不来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谅昨日的昏盲
飞鸟如何去爱 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重复第二遍时,我指下稍稍用力“铮”的一声,一根弦断了,我站起来抱歉的说道:“弦断了,王爷恕罪!”
胤禛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他的神情,该怎么形容呢,有痛苦,有愧疚,有倔强,还有一丝不忍。我抱着琵琶木然的看着他,一时间鸦雀无声。年氏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既然弦断了就把它扔了吧!来人……”
“你敢!”我目光冰冷的盯着她:“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谁敢动它!”
“大胆!”年氏脸涨的通红:“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有什么不敢的?”我嗤笑:“我敬你是因为你是侧福晋而我是格格,可你要是敢扔了我娘的遗物,我可就不会给你面子了。”这么说的同时心里有着隐秘的快意。桑雅的娘亲我从来没见过,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遗物我竟然敢这么对待年氏,大概我是嫉妒的发疯了吧?
“王爷!你看她!”年氏小嘴一撅,眼眶就红了,看向胤禛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我站在一旁冷冷的看她演戏。那拉氏似乎是想为我说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胤禛说道:“快给侧福晋跪下请罪!”
什么?我看着他,他没有表情的脸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冰。我竟然笑了:“为什么要我请罪!德妃送给王爷的蝴蝶玉香囊王爷不也视若珍宝?这可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你们想听我唱曲子我就唱,想听我弹琴我就弹,现在我的琵琶不过是断了根弦而已,你们就要把它扔掉!你早知道这是我娘的东西,竟然还由得她叫我扔掉?难道你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了吗?”
“桑雅!”那拉氏急急的斥责道:“还不跪下!”
我看了她一眼,倔强的站着。
年氏恨恨的嚷道:“你娘的遗物算什么?怎么能和德妃娘娘赏赐的玉蝴蝶相提并论?来人啊,把她的琵琶拿出去砸了!”
“不要!”我还未开口,新月冲上来护住我:“这是夫人的遗物,不许你们砸!”
年氏气愤的嚷道:“不过是个的奴才,竟敢……”
“你才是奴才!”我恶毒的回嘴道:“我好歹还是官宦之女,你才是奴才!”
“住口!”胤禛重重的拍了下茶几:“来人,把新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打新月!你会打死她的!你就这么心狠手辣吗?有什么冲我来啊!”
那拉氏拼命拉住我,胤禛大喊一声:“掌嘴!”年氏飞快的咬牙冲上来狠狠扇了我一耳光,下意识的我也反手一个耳光打去,正要打第二个,胤禛一脚踹开我,我跌坐在地。年氏惊天动地的哭起来,那拉氏和钮钴禄氏急忙上前来扶我,胤禛大声道:“把新月拉出去打!”
我死死盯着他,耳边传来新月的哭叫,木然的看着身边的琵琶,我自言自语道:“谁也不能悔了你,除了我自己。”抢过琵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狠狠向地上砸去,随着琵琶四分五裂,我泪流满面,疯狂的大笑起来。我的心突然紧缩起来,痛的无法自持。一直在刻意回避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怀孕了,而在我知道孩子存在的同时,我也失去了他,他的父亲亲自送走了他!是他带来的,也是他带走了。
身下的红晕终于被那拉氏注意到了,她惨叫一声:“不要!”钮钴禄氏也惊呼起来。我不知道那拉氏的不要是什么意思。她们都生产过,一瞬时都知道我发生什么事了。胤禛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刹那间神『色』突变,脸『色』惨淡的似乎要昏过去一样。我坐在地上,看着身下的血越流越多,竟然觉得浑身轻松。孩子,你本是不该来的,现在去了也好,早早去投个好人家吧!
那拉氏仿佛变了个人,跪在我身前,眼睛赤红的看着胤禛,嘴里一叠声嚷着:“快传太医!传太医啊!”我挣扎着站起来,向着呆若木鸡的胤禛道:“王爷的身手果然厉害!下脚凌厉!佩服佩服!”
在一片混『乱』中,我向着甜蜜的黑暗一头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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