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张麻子去小翠的坟地，又得路过村口的老槐树。坦白说我是有些膈应的，果不其然，路过的时候，那个红衣女人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跳舞，而是一直看着我。

没有怪异的笑，也没有骇人的目光，只是平淡。我心里头的恐惧少了很多，可是还是膈应着我。跟张麻子走过的时候，我还老想着回头看，忍了好久，才憋住了。

出了村子之后，得往东走上二里地，才到小翠的坟地。这里是一块平地，没有调理风水的树，也没有墓碑。小翠未出嫁，未成年，死了不能留在本家坟，只能够到这荒地埋了。除了小翠之外，还有几座坟，也是跟她一样子的情况。

下葬那日，张麻子也偷偷跟着了，再来，一眼就瞧出了哪是小翠的，他拎着东西，急急跑到小翠的坟前头蹲下，泪珠子瞬间滚出来了。

“小翠儿……”他声音打着颤，打从心底里头难受。

我挠挠后脑勺，看看这四周，心里头膈应，然后跟着张麻子一起蹲了下来，拎了拎张麻子带来的包裹。

“小翠儿，我来看你了。”张麻子一边念叨着，一边去拾了点儿石头块，围着小翠的坟边堆了起来。嘴里头还念叨着些慰问的话，仿佛小翠就在他的身边一样。

他堆好了之后，又起身，指着别的坟头开口，说不能够欺负小翠之类的话。看那架势，要是小翠真受了什么委屈，他非得跟人家拼命不可。

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张麻子打开了自己的报复，里头是些纸钱衣裳之类的。他取了出来，在地上画了个圈儿，大部分纸钱和全部纸衣都放了进去。

我们这里有个说法，要不是在本家发纸钱，得画个圈儿，说明是给谁的，这样子去了那头的人，钱财也就不会被抢了，张麻子现在做的，就是这个。

小翠的那一份儿，是他来发的，而剩下的，我主动提出要来。我带着纸钱，远离小翠的坟头几步，将纸钱引燃了，说明这些钱是给其他坟头的，也希望他们能够多多照顾小翠一下。

希望一切都跟老一辈是说的一样，能够是真的。

我这边纸钱少，很快就结束了，而张麻子那边，才刚刚开始。我起身，准备朝着他那边过去。这才刚刚站起来，肩膀上头猛的灌了力，直接把我人给整地上了。

我屁股尖儿蹲的生疼，脑子嗡嗡的，耳边似是想起了一种声音，窸窸窣窣，我听不真切，也弄不明白。但是我心里头总觉得，这些不是什么坏的话，似是对于刚才，我给他们发纸钱的回应一般。

想到这里，我立刻朝着自己的脑门儿拍了一巴掌，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准备起身呢，胳膊忽然抬了起来，像是被驾着一般，整个人直接起来了。

后背一个推力，我被推着往前了，正冲张麻子的方向。脊背一直发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我不敢回头看，咽了咽口水，冲着张麻子那边走去。

他的之前才烧了一半儿，火光大，将他人都找的通亮，我看着，心里头也稍稍安稳了点儿，起码自个儿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晃悠。

然而，我这才刚朝着他走了两步呢，却瞧见了一道红影儿从坟地里头冒了出来，朝着张麻子晃了过去，在眨眼间，啥都看不到了，跟看花眼了似的。

“张麻子。”我走到他蹲下，靠近着火光，身上稍稍暖和了一点儿。

张麻子没回应，而是一直傻傻笑着，我喊了好几声，也是如此。我摸了摸鼻头，静静蹲在一旁，等着他事儿的结束。心里头将当做，小翠儿出现了，他现在能够跟人家搭上话了。

火一直都在烧着，烧了很久很久，按理来说，早就应该结束了的，可是火苗还旺盛的很，只是火苗头上稍稍哟写发绿罢了。

不好！

我心下一惊，想起以前的时候，我爹去葬坟，碰到的怪事儿，其中就是有个绿色火焰，我爹说那是“鬼火”，这玩意儿一出现，就代表着有不干净的东西。

而我脸前这火焰，虽然只是头上有点儿绿罢了，但是它的范围开始扩散，直到所有的火焰都变成绿色的了。而它底下的那些纸钱，早就已经烧光了。

“张麻子！咱们赶紧走！”我怕出事，伸出手拽住张麻子的大胖肘子，想着拉着人赶紧离开。

谁知一上手，一片冰凉，扭头看去，张麻子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瞳孔的黑色开始无限扩散，直到那黑色将他的整个眼珠子都侵蚀。

这种眼神儿，我在我爸身上看到过，虽说他最后无事了，可是我爸有点儿本事，不跟张麻子一样。我怕张麻子今后都是这样了，急忙拍打着，呼唤着，想要把人喊回来。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凉，我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了起来，挤压的难受，脑海里头甚至是浮现出了，一群惨白人脸的景象。

可是我看看身旁两侧，根本什么都没有，出了呆愣的张麻子以及那“鬼火”，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异常。

我急了，卯足了劲儿拽过张麻子的手臂，在他的手上找了个穴位，还有胳膊肘儿那，也找准了，两下狠狠按了下去。

小时候，我经常会觉得身上不对劲儿，就会跟我爸讲，我爸就是按着这两个穴位儿，再拿个香，在我的头上晃晃，念叨点儿东西，之后我便好了。

我现在只能够这样子帮张麻子了，希望多少能够管点儿用。我也不知是我技艺不深的缘故，还是张麻子不适用这种情况，我按了很久，都没有效果。

我急的都快哭了，只能够收回手，想想还有没有啥，能够帮助他的地方。就在我手移开的那一瞬间，张麻子忽然倒在了地上，那“鬼火”也灭了，整个坟地一片漆黑。

我扑在了张麻子的身上，眼泪都崩出来了，害怕他就这么去了。手搭上去的时候，张麻子的身子是温热的，跟之前的冰凉完全相反，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在张麻子的脸上不停拍着，嘴里头也呢喃着“张麻子”三个字儿。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有所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