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惊起,枫叶摇摇欲坠把住脆弱的墙皮,拉扯着嗓子耳语,然而无论多么力困筋乏,依旧吃力不讨好地跟风而去。
咕噜咕噜……顺着最后一口下肚,彭可用手背划过残留奶渍的嘴唇。
“昔明,这牛奶下肚,搞得我想吃点凉拌菜。”彭可肘部撑着桌子,举着一楼见底的碗,粲然一笑。
孙昔明是在彭可入座后,这才悠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剩下的牛奶。另外,习惯性地从窗台上栽种的薄荷上摘了一片薄荷叶放入杯中,味甘香清。
闻声,冲着她偏头而笑。“好,估计是牛奶甜了吧?我记得冰箱里有凉拌茶……”孙昔明利索地站起身,径直迈步向厨房间。
顺着脚步越来越远,整个脸紧绷的如同压缩到极致的皮筋,吃紧吃紧的。彭可扭动坐着许久无感的屁股,用手摆弄着裤袋里的小动作,混着纸边摩擦发出不适的声响,令她打了个激灵。
“啪嗒……嗒”
孙昔明端着碗边触感阴凉,半会儿,才揣着手中含着余温温热,准备好的一抹芥末直接放在彭可面前。
她举着那双筷子在桌面上戳了两下,振兴之冲冲的下手,夹住一块酱瓜,眼帘闪出一双手,直接将绿色的物体挤在上面,“孙昔明。”
恋爱一段时间的情侣,大部分都以昵称相称,特别是女方。虽然作为新时代的解放型青年,孙昔明更偏向叫全名,感觉更为珍重,但是只要彭可有意识的喊到他的全名,根据那气势汹汹的口吻,估计不是啥好事。
“怎么,我记得你之前也是这么吃的吧?”孙昔明双眸疑疑惑惑地瞧着眼前人儿拿起放到嘴边又放下。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俗话?叫芥末调凉菜——各人有所爱……”彭可停了会儿,面前的人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说,我之前吃那也就那一次,总归要尝试点新鲜玩意儿。”
被话唠属性包容的彭可对着宠溺感所包围会心一笑的孙昔明,瞧那一脸侧耳聆听十分认真的模样,就像是在看孩童般欢喜。有那么一瞬间,彭可想着,未来他也会这么看他们的孩子吗?
思绪接近尾声,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相约好事的默默不语,彭可启张开合的嘴,欲言又止。
孙昔明倒也是,想说说关于王叔的事儿,但是打自个儿,心里知道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真相和幻想之间角逐,总归以支离破碎为结局。
正当他想打下决心开口时,彭可倒说出令他措手不及的事儿……
“你父亲孙明还在世吗?”彭可先是低着头,紧张的抠动指甲。感到对方半天支不出一句话,她小心翼翼的抬双眼眸,对上了那双带着荒芜而又深不可测的眼神。
急忙紧跟着解释,“不是,我是说……你的父亲可能跟……或者也是……就是感觉你的父亲可能?”
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她感觉怎么解释好像也拢不上脑子说的第一句话,只好无休止地滚动着口水,希望孙昔明不要觉得奇怪,说的再准确点,就是疑心。
“我的父亲可能还活着?”孙昔明用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中透着通彻的她,他嘴角难免一勾,“不会,不会了……”
他,埋藏着心酸直愣愣的看着她,眉眼之间传递着细微的波动。
“他早在我高二那段时间去世了,而且我是看着他火化的。”孙昔明的声音很轻,眉毛稍稍翘起,眼弯弯,嘴角却是向下的。
可笑的是,他父亲死亡那一年,亲生母亲也相继离世,并没有孙明所说的几个两三好友去送母亲,在葬礼仪式上,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吧!
哑然沉吟的彭可默默抚上他松散的双手,温柔而有力的触摸感像触手可及的雷电激动了全身的血经。
对于孙昔明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多少从上了年纪辈的老警员那里得知,父亲先去,母亲后亡,而她至今也不知道,孙昔明这长长的上半生一直在跟病魔所斗争,无休止的。
“我猜想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和你师傅有所纠葛吧。”孙昔明抽泣一身鼻息,说道。
彭可再次点头,神色坚定了些许。
气氛有种莫名的发热,使得全身躁动了起来,孙昔明抽出双手,语气慢悠悠地说,“我最近也估摸着,我父亲和季师父有点情感,在葬礼那段时间,我依稀记得见过季师父,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好像是王叔。”
“王叔?”彭可一听,随后耸耸肩膀,说,“王叔啊,是我师父的学长,师傅和你父亲是同一年级的学生,那么估计王叔跟你父亲也相熟,这么说来……”
她的思绪回忆起当初携带孙昔明见王叔的第一次场景,怪不得王叔会觉得他面容像似些他的老友,怪不得。
“当年,我听师傅讲,他们是铁三角的关系,而且我还是师傅得力的大弟子,估计这也是王叔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细心照顾吧!”
孙昔明看着眼前一说到师傅夸奖自己的话,就喜笑颜开的彭可,轻笑了两声。
“那你有没有当初王叔他们三个年轻时候的照片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未去看过我的父亲,该去祭拜一下长辈了。”孙昔明眉目肃气,“我想我的父亲也怪想他们的。”
彭可回想着师父曾经生前留下的相片册,如今还完整保留在自个身边,强大的记忆力于回忆的溯朝里面像书本似的翻动几页。
“好像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彭可仓促的站起身,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只不过在心里说了——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啊?毕竟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你父亲老人家。
她看着一脸阴沉沉,低眉垂眼的孙昔明。到嘴边的话,又被硬塞了回去。
20几岁的年纪,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晃**直率了,总有一些言不由衷,如果他没有定下心来,自己强求也不是甜瓜。
“诺。”
孙昔明接过些许边角泛黄的相片,模样看上去保存的很崭新,只不过岁月的痕迹依旧停留在边边角角,他感受着相片带来的余温,忽尔感到一阵阵的慵懒感席卷而上,沉重的四肢让他一次又一次扑闪着双眼,对于相片后面书写的文字,脑袋一片空白。
然而此时,彭可心里却在想,那……那个笔记又是什么呢?确实是孙明所写,但是如果他知道这些,为什么又不一一告诉自己呢?难道必须要自己一次又一次去问吗?
她俯视着垂头的孙昔明,晃悠的灯光照射着他的头发,眼睛似乎看不清了,明晃晃的重影摇啊摇啊……
“昔明,我今天打扫卫生,我看到了……”彭可当初的直言直出,如今却被心思惹得磕磕绊绊。
“什么?”
她暗自啧了一声,纠结使她抓耳挠腮,“师父是调查你父亲真正的死因而被他杀的,我有种预感,这一切都因孙明而起,所以或许按照这个思路,会有名堂。”
彭可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从书房发现的笔记以及两张冥币,而是变着法的想要孙世明去调查当初父亲死去的原因——她想,既然师父都能想到,那么,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儿子呢?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俩一块联手去调查,这两件按在心口尖的案子,不就会逐一侦破吗?
可是幻想是丰满的,现实总归是残酷的。她永远不会知道,危险正向他们逐渐靠拢……
“嗯。”孙昔明语气很冷又很轻,估计是他身体的疲惫,让自己力不从心。
话语间,他扶着桌边站起身,身体短暂的发出震颤。彭可此刻正将桌子上的残羹剩奶一一放回冰箱,转身看到步履极缓的孙昔明,沉重的一呼一吸声,让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彭可大步向前,左手搁在他的背后,像是搀扶,可孙昔明的重心点压根不在她身上,只是短暂间小臂上的触碰。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彭可,唇齿间相互的触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放开我,我可以一个人走。”
这段话揣着厚重的鼻音,似乎仅仅一顿晚饭的时间使他感冒了般,孙昔明的脾气降到冰点,他固执地甩开彭可一次又一次向前的搀扶,像甩掉缠人的跟屁虫,眼底略显嫌弃的寒光,不仅令彭可身体一冷,鸡皮疙瘩从手指间迸发到浑身。
怎么回事?他以前不这样……怎么最近情绪越发不稳定啊?一开始是拒绝参与队里半年一度举行的野餐活动,彭可明白,按照孙昔明的心思,不参加也属正常,只是他唯一一次不参加,也就是他刚来队里的那段时间,最近一次就突然发生在接手阁楼案左右。
细细想来,和队员们的相处也逐渐见不到孙昔明的身影,感觉他总有自己的事情在忙,而且充斥了他大半的生活。
和自己的相处模式,也似乎逐渐回升到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清冷,言寡语,对待自己也少了几分暖心,或者说是上心吧。
反而是他跟队里的心理顾问封沉,走得越发近了,两人身上逐渐染上了相似的光点,高度一致的两人,似曾相识的模样,这让彭可有时还犯了认错人的坏毛病,他,最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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