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呢?这是我自己做的。”
他将里面的勺子塞进她的手心,捏着她的手用勺子挖掉了蛋糕的一角,然后送到了她的唇边:“啊...好吃吗?”
蛋糕柔软又甜腻,甜到了她的心上。
“好吃,很甜。”
“刚刚是去做蛋糕了吗?”她问。
怪不得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好久。
“嗯。”
西洛又挖了一勺,将蛋糕喂到他嘴边:“你也吃。”
不过月摇头,推辞拒绝了:“刚刚做的失败的蛋糕全进我肚子了,我吃饱了。”
蛋糕只有手掌心那么大的尺寸,最后全部进了她的肚子里。
虽然月说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做甜品,但意外的做的不错。微酸的樱桃酒味儿,混合着香甜的奶油入口即化,又带着黑巧淡淡的醇苦味,然后是软糯的蛋糕坯。
在部队这么久,她每天的补给物资只有单调的血浆。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味觉上的满足了。
她喜欢这份礼物。
而她最后记忆的画面定格在月最后温柔的微笑上。
她发现自己有些读不懂他这个笑容,就像将他自己那颗柔软的心全部赤忱的摊开在了她的眼前,有着愿望被实现的喜、也有一个人的落寞、还有松了一口气的安心...
这些组合在一起,让她看不明白其中的意味。
而眼前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朦胧模糊,就像是林中起了皑皑白雾,混浊了一片。
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像是被封闭在了密闭的黑箱里边...
意识被昏暗一点一点吞噬,混沌不清了。
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意识到了危险,想要抓住攀附周围的木头,却一无所获。只能被这黑暗的潮水淹没。
最后她记住了一片纯墨色的黑...
“对不起...”月轻轻说着,嘴角向上弯着小小的弧度,一幅微笑的模样,可是脸上却看不出喜色来。
身边人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沉睡的模样很乖。
她的体温总是冰凉的,和他待在一起久了,也只是染上两分的温。
月以前从来想不到,最后会是自己送她离开他的身边。
可是,他不想她去死,即便只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他就要疯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下贱的自私鬼。
今晚的月亮一如既往的清明,没有半点的动容,无情的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月想,他永远都成为不了这样干净纯粹的月亮。
同时,他也不愿自己的月亮染上半分的尘埃。
——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西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似乎是回到了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的地方。那个逼仄的棺材里。
她眼前头上的木板是锃亮的黑漆。
明明睡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地方,她却不想伸手推开头顶的阻碍。
这个狭小的棺木反而成了她最后的庇护所。
从她醒来有意识之后,她就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她面前,有几种结局。只要她推开头顶的那块木板,以她的能力,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后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就尘埃落地了。
只要她做出选择,她就能知道结局结果是什么。
可是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她的周围是木头的味道,闻不到半点他身上那股香气...
世界对她来说,也是那么安静又寂寥。她生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错觉。
她和他之间的牵绊,仿佛因为她这不合时宜的沉睡,被斩断了。断的干净,她感受不到半分他的存在。..
她又躺了很久很久。
她是胆小鬼。
然后她推开了木板。
外面正是白天,刺眼的光线大大咧咧的从窗户直刺了进来,正好将她的这片区域归属到了自己旗下。
这金黄色的光线,辣的她流泪,她也真的哭了。
泪流不止,她哭的很狼狈。
西洛虽然没怎么表现,但其实她是个很在乎个人形象的人。在别人面前总希望可以呈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现在,她多希望有人可以看到她的狼狈,不管是关心也好,嘲笑也好。
可是,没有人。
她记得这里。就是她最开始醒来的房子。是他们家族的老宅。
而哭是一件费力气的事情。
刚从沉睡中起来,她的身体没有积蓄什么能量。很快身体就被巨大的饥饿感裹挟。
而送她来这里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贴心的在这附近放置了一个小冰箱,里面都是冷藏储存的血包,可以给刚觉醒的她提供充足的力量。
见到这些东西,她却更想哭了。
上面的包装还印着部队专用的字样,是军队里的特供血包。
这座房子里面没有任何和时间相关的物件。房子里也找不到可以和外界联络的工具。
身体在吸完几包血袋后,血液随着在血管中的游走,身体逐渐充盈起了力量。
然后顶着烈阳,她认定了一个方向,开始前行。
选择这个方向,只是因为纯粹的直觉,她心底想要去这个方向,并没有别的太多理由。
当然,前进的路上,她的内心也有怀疑自己的决定。不过更多的还是暗自祈祷,一切都是好的结局。
她和他约定了要再见面的。约定了要一直在一起的。
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失约了。
她在路上跑了很久,直到昼夜替换,黎明在东方的天际线亮出了微茫,她靠着这一点微弱的亮,看见了远处一点城市的边际线。
那已经很难说是城市了,而像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废墟,长满了杂草,寥无人烟。
唯一没有被抹去存在的,是那些战争留下的痕迹。
墙上坑坑洼洼的子弹坑,和地面上掉落的无处不在的弹壳;残缺的路面上,被炸毁的四分五裂的车、坦克,还有散落碎了一地的钢筋砖石;马路边缘的四周,断了墙面上仍然残留着被灰烟烽火熏黑的黑印,还有那些腐烂发臭留下白骨的尸体...
这些都在提醒着她,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事...
只是结果是什么,她现在无法得知。
城市很大,西洛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祷自己能找到幸存者。
可是在城市里游**了三天三夜,每一条街道她都走过,每一个废墟她都亲身经历,她没找到了一个人,也没有听到一声呼吸的声音。
这里只有她。
她成了幸存者。因为月。
可是他呢...他没有想过自己吗?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自己送回去的呢...是怎么样的心情,离开那里的呢...
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替她选择呢?
为什么要让她现在一个人这么的痛苦...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个世界呢?
她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那个人不在她的身边,她找不到他,要不到答案。
但是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他...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有人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太阳坠落的方向,她朝着城市的西边前进。
但这一次,命运似乎没有眷顾她。
她前进的方向一直走,她进入了一片荒漠戈壁。
植被越来越稀疏,黄沙满天。白天的烈阳直直暴晒,空气都在扭曲。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固执,她一点都不想改变方向,倔强的继续这条路。
然后她开始头晕目眩。
血族冰凉的体温似乎都被这太阳灼烧,有了常人的体温。
她倒在了黄沙上,眼睛困顿的半眯上,望着头顶纯粹蔚蓝、干净的没有一丝阴霾的天空。
她想,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愿意改变方向了。
因为她没有半点求生欲。没有更多留在这个世界的念想了。
她想死去。内心下意识在寻找着死去的方法。
西洛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又哀戚。
她对不起月留给她的生...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了...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懦弱,一点也不像是最初的自己了。
至少最开始的她,不会做出选择死亡的决定。
身体体温越来越高,她觉得自己恢复了人类的体温。不过却更虚弱了。饥饿感袭来,身体本能驱动着她去寻找猎物。
理智和这股原始冲动抗衡着,压制着它。
最后到了连这股寻找猎物本能都消失的时候,她想,是时候了...
恍惚中,她眼前出现了月温柔的模样,听到了他的那一声:“原谅我。”
闭眼,泪从眼尾滑落。
——
“报告,已找到宿主。”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