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敛的印象里, 桂欢大多时间都是穿校服,回家了也是短袖长裤。
穿裙子的桂欢,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软, 红绿相间的碎花点缀得恰到好处, 沿着裙摆漾开。就是裙底黑乎乎的, 他本能地想往里钻。
桂欢:……他总往裙底瞄是怎么回事?
廖敛围着裙子转了一圈,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休闲服, 长袖带拉链, 桂欢光是看着就觉得热。
对于桂欢的提议, 廖敛摇了摇头:“我不穿, 这东西跑起来兜风, 从墙上跳下来的话,会鼓大包。”
桂欢想象了一下他说的画面, 瞬间就联想到了降落伞……事实上没有收拉绳,裙子不会鼓起, 而是会完全炸开, 向上翻……
下午两点多, 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 阳光刺得桂欢微微眯了下眼,她用手遮住光线,说道:“你在这干什么?”
廖敛:“等王三饼,他俩去还汽水瓶。”
正说着, 光仔和王三饼就从旁边的小卖铺走了出来,看到桂欢,打了声招呼。
桂欢:“我要回家, 你们去哪儿?”
光仔:“我们刚从游戏厅回来,现在去廖哥家写作业。”
桂欢挑挑眉, 心想:挺自觉,假期还知道回家写作业。
桂欢:“游戏厅好玩吗?”
廖敛嚼着小鱼干,见桂欢一直举着手遮太阳,便拉下了外套的拉锁,说道:“没意思,都是假的。”
桂欢:呦,觉悟还挺高,一点儿不沉迷虚拟世界。
她刚感慨完,就听廖敛说:“不如真实对战有意思。”
桂欢:……敢情他是觉得游戏里面的对战没真实感,非得“拳拳到肉”才有意思。
桂欢想了想道:“廖敛,你可以让你叔叔给你报个班,去学学散打,或者跆拳道。”
总比在外面打野架要强。
王三饼顿时就是一哆嗦,心想:廖敛现在都这么畜生了,要是再学点拳脚,那不就是个活阎王了吗?
廖敛脱下外套,在桂欢诧异的目光下,罩到了桂欢的脑袋上:“你用这个遮太阳,我不怕晒。”
廖敛确实不怕晒,不如说,他喜欢晒太阳,就是天天晒,他还是白得透亮。
桂欢:“不用了,穿过学校就到家了。”
天气本来就热,脑袋上再罩个不透风的黑色运动服,就跟移动桑拿差不多了。
廖敛也不勉强,又穿了回去。
桂欢看了两眼他身上的纯黑外套,没忍住道:“你穿这个不热吗?”
她今早也想穿运动服来着,只不过是白色的透气料子。
廖敛歪了歪头,说道:“不热,这么穿着舒服,身上暖洋洋的。”
桂欢:……好家伙,黑色吸光,这么晒一路,回家都能太阳能发电了。
几人说着话,就走到了他们学校附近,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小胡同里歪歪扭扭地站着几个人,正往他们的方向看。
桂欢这两天放学就回家,所以根本没在意,今天一看,发现小胡同里站着的是几个生面孔。
王三饼不太敢打量对方,低着头小声道:“桂欢,别看他们,往前走。”
桂欢诧异:“这一片不都是你那个大哥的地盘吗?”
按理说都应该是王三饼的熟人才对。
光仔在一旁小声道:“南哥换人了!”
桂欢:“……什么叫换人了?”
王三饼他们今天去游戏厅,就听说原来的南哥被别人揍了,面子里子都没了,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三饼:“新来的这个南哥以前在广福路那边混,现在搬到咱们这儿来了。”
桂欢:……混就混吧,为什么非得用艺名?
这个年代的社会闲散人员,尤其是年轻人,似乎对“陈浩南”这个名字有种迷之执着。
“哎,你们几个!”
路上没有几个行人,除了桂欢他们四个,只有一个老头骑着自行车穿过,还回头看了一眼。
王三饼眼睛看着前方,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是,是在叫我们吗?”
廖敛像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双手插兜往前走,王三饼和光仔也硬着头皮跟着。
“说你们呢,没听见啊!”
一个小石子从侧方飞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打中桂欢,廖敛右手一拍,石子“啪”地被打到了地上。
廖敛立着运动服的领子,眼神往侧边扫了一眼。
小胡同里站着的几个人见状哈哈大笑,说道:“小崽子,还知道护马子,你毛长齐了吗?”
廖敛绷着脸,微微动了动手指,他平时的表情不多,但生气时眼睛会不自觉地微眯,遮挡住变长的瞳孔。
眼看着廖敛要暴走,桂欢扯了扯他道:“走,不要理他们。”
对方四五个人,他们这边就四个学生,矮的矮,胖的胖,肉眼可见的处于劣势。虽然王三饼两人对廖敛惟命是从,但桂欢没真正见过廖敛动手。
想来也就是爱打架的小孩子,跟成年人是没法比的。
廖敛看了眼她的手,嚼了嚼嘴里的小鱼干,没说什么,乖乖跟着她往前走。
他们想息事宁人,但对方可不想随了他们的愿。这几个小孩都穿得整整齐齐,还一边走一边吃零嘴,兜里肯定有不少零花钱。
原来的南哥喜欢抢学生,新来的南哥自然也不例外。
“哎,我让你们走了吗?”说着,对方又扔过来了一个石子,廖敛没躲,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白球鞋上。
顿住脚步,廖敛盯着石子看了半晌,桂欢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
扔石子的人站在最前面,头发偏长,很有后世非主流的风范。他仰起下巴,带着点轻蔑地对廖敛道:“看什么看,给我过来!”
廖敛轻轻推开桂欢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眼睛盯着长头发男,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天禧说过,我的忍耐力不太好。”
桂欢:……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彻底重塑了桂欢对于青少年战斗力的认知……
全程廖敛都很沉默,抓着石子上去就是一脚,比他高出两个头的男人在廖敛的攻击下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咣当”一声就仰面摔倒了。
见状,剩余的几个人都冲了上来,廖敛抓着长发男的头发,照着膝盖就是一撞。长发男直接双眼向上一翻,晕了。
桂欢:“……”
这个战斗力,是初中生的水平吗?
紧接着,廖敛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三下五除二,咣咣就是一顿揍。
桂欢动了动嘴唇,看向旁边的二人,王三饼和光仔站得笔直,一个掏出手纸,一个举着扇子,在廖敛一拳一拳的击打声中,对桂欢道:“用,用不用去给廖哥买瓶水?”
桂欢:“……”
他们也真是不容易。
王三饼咽了口唾沫,嘴唇子颤抖地道:“廖哥,打,打完人肯定渴,我,我去买瓶水。”
此时的王三饼不由得在心中呐喊:万幸啊!他当初怎么就那么明智呢!没有硬刚,真是太正确了!
王三饼转过身,连连夸奖他的好兄弟:“光仔,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他当时还觉得光仔叫哥叫得太快,现在想来,真是傻人有傻福!上天眷顾!
说完,光仔和王三饼两人就逃跑似的去买水了。
另一头,廖敛已经平息了战火,让四个人都整齐地蹲在地上。
长发男还在昏迷,廖敛提着他头发,将他薅起来,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长发男幽幽转醒,感觉鼻子和嘴火辣辣地疼,脑袋晕晕的,睁眼看到廖敛,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廖敛:“去,跟他们蹲一块。”
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大多都会选择屈服,长发男也不例外,爬过去乖乖蹲好。
廖敛板着脸,捻起手里的石子,一个一个轮流打,打得又快又准,还总能打到同一个位置。
桂欢在胡同口站着,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想了想,才想起来,当初廖敛抢钱,不也是在这吗?
打了五圈,廖敛停下了手,慢悠悠地问道:“什么是马子?”
桂欢:“……”
长发男是几个人的头头,闻言小声道:“……就是女朋友。”
手下叫马仔,女朋友叫马子,是他们的通俗叫法,深受古惑仔的影响,说话也要往上面靠。
廖敛不是很懂,问道:“为什么?你们喜欢马?”
为什么不是牛子?驴子?
长发男:“……因为,因为……”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啊?!
廖敛右手一弹,石子就飞了出去,石子的力道不轻,长发男感觉自己更晕了。
廖敛等着他的答案,一副不说就继续弹的架势。
长发男实在没有办法了,哭丧着脸道:“我,我属马!所以喜欢叫马子。”
廖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刚才为什么朝我们扔石子?”
长发男屈辱地道:“因为我,我手贱!”
他哪里知道,对面的小孩看着小小瘦瘦的,会这么能打!
廖敛算是认可了他这个答案,视线转到第二个人的脸上,第二个人立马就是一抖。
“你说,为什么扔石子。”
第二个人看了看长发男,带着哭音道:“因为我也手贱!”
他刚说完,廖敛就弹出去了一个石子,正中对方额头。
廖敛漫不经心地道:“他说过了,你不能说重复的。”
桂欢:“……”
等剩下的几人都说完了理由,廖敛才松开了手里的石头,淡道:“以后别冲别人扔石头,危险。”
蹲着的几人:最危险的就是你啊!
桂欢站在胡同口出声道:“廖敛,回去写作业了。”
廖敛皱了皱眉,不悦地看向几个人:“就怨你们,耽误我写作业的时间了。”
几人:……你是认真的吗?
廖敛像没事人一样地走到胡同口,王三饼和光仔早就备好了水和纸,殷勤地递了上去。
往家走的路上,桂欢想了想道:“廖敛,你以后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
廖敛的杀伤力,已经不能算小孩子打架的级别了。他要是不控制点儿,进少管所是迟早的事。
廖敛:“不用石头打他们一顿,他们不长记性。”
廖敛的处世哲学就是:你打了我,我就要打回来,你怎么打的我,我也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你尝尝滋味。
桂欢:“你不怕他们再来找你麻烦?”
廖敛摇了摇头:“能打他们一次,就能打第二次,他们来了就是讨打。”
桂欢:“……你要把他们打成重伤了怎么办?要负责任的。”
打架这种事,打输了进医院,打赢了进局子,都没有好果子。
廖敛:“我有分寸。”
廖敛深知,“人”是脆弱的,他出拳从来都不敢用全力,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桂欢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她总算明白了,当初廖敛舅舅为什么会问出那句——“对方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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