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望获没有等待太久,也就是五六分钟后,一位女性走入了这家卖私酿酒的小店。
严淼抬高右手,示意了一下:
“这边。”
韩望获跟着望去,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
她年纪很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个头较矮,应该没到一米六,五官什么的,不漂亮,也不丑,有着灰土人独特的柔和感。
第一眼后,韩望获注意到这位女性脸色不是太好,体型纤细而瘦削,给人一种疾病在身不够健康的感觉。
她留着短发,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身穿黑色的短袖T恤,双腿套着一条粗斜纹布的蓝色长裤,脚踏棕色大头鞋。
这一套明显都是从旧世界城市废墟内淘来的,没什么补丁、裂口,但非常陈旧。
来者走到了严淼旁边,也就是韩望获对面,缓慢坐了下来。
从走路的状态上,韩望获看不出她有绝症。
同时,他也发现这位女性腰间鼓鼓囊囊,应该藏着一把手枪。
“介绍一下。”严淼笑着说道,“曾朵,器官志愿捐献者,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就是一个代号而已。”
他旋即对曾朵道:
“老韩,他只报了姓,没说名字,我也很为难,只能这么称呼。
“大家都是灰土人,不用太拘谨。”
“你好。”曾朵对韩望获点了点头。
韩望获回以同样的动作:
“你好。”
“要来点喝的吗?这里的私酿酒很不错,老板曾经是某个贵族庄园的酿酒师。”严淼活跃着气氛,就像真的在安排一次相亲,“哈哈,当然不是我请客,我像是这么慷慨的人吗?”
“那算了。”曾朵顿了一下又道,“我不喝酒。”
“我请吧。”韩望获想到对面这位女孩也活不了多久,一时有点同病相怜。
反正他在红石集这个走私节点做了那么久的治安官,也攒了不少物资,手头还算宽裕。
曾朵再次摇头:
“我不喝酒是讨厌它。
“它太浪费粮食了,灰土上很多人都处在饥饿中。”
严淼叹了口气:
“何必呢?这些粮食又到不了他们手中,还不如慰藉下我们的肠胃。
“你这是给老韩省钱啊。”
他一脸遗憾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对韩望获道:
“曾朵愿意把自己的心脏捐献给你,但她需要的报酬不低。”
曾朵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严淼说的没有问题。
她想了一下,补充道:
“如果你不放心,怕我不履行合约,偷偷跑掉,那从现在开始,我就跟在你身边,处在你的注视下。”
韩望获杂乱凶恶的眉毛动了动:
“你不怕我找机会把你打晕,弄到诊所去?这样连报酬都不需要付。”
“哈,你真是个好人啊,竟然提醒她。”严淼失笑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曾朵平静回答道:
“我还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韩望获吸了口气,缓慢吐出,看着她的眼睛道:
“说吧,什么要求?”
曾朵坦然回答道:
“拯救一个小镇。”
…………
最高角斗场,贵族包厢内。
见福卡斯将军领着一群人进来,蒋白棉、商见曜和龙悦红只是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免得引起对方注意,被看出端倪。
福卡斯也没有在意他们,只是随意地扫了一圈,就进入自己那个开间,坐了下来。
商见曜往那边看了看,一脸遗憾地说道:
“杜卡斯没来啊。”
他指的是那位痴迷肌肉的城防军少校。
“卡西尔也没来。”蒋白棉点了点头,“他们是城防军的军官,不是福卡斯的私人保镖,不可能随时都跟着。”
龙悦红本来想问商见曜为什么遗憾杜卡斯没来,可想到自己仆人的身份,又强行闭上了嘴巴。
还好,蒋白棉“帮”他问了:
“怎么,你想用现在这个扮相,和他扳一次手腕?”
商见曜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角斗场,认真摇头道:
“不,我是想让他和现在的你再扳一次手腕。
“要是他没能认出你,就会觉得自己是连续两次输给女性,肯定会受到极大打击,再也不迷信肌肉,瞧不起肌肉没那么夸张的女性。”
“你真好心啊……”蒋白棉也不知道这对杜卡斯是好事,还是坏事。
接着,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于心里自语道:
“在没有杜卡斯和卡西尔的情况下,福卡斯将军周围依旧只是卫兵,没有保镖……这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啊……”
他们说话间,陆续又有贵族带着仆从、保镖进了包厢。
大概十分钟后,龙悦红眼睛一亮,看见了这次最初城之行的两大目标之一:
奥雷的外孙马库斯!
他和他的表姐阿维娅不是太像,发色偏黄而非金,眼眸浅蓝,鼻子较尖,嘴唇很厚,脸型略有点横向发展,整体形象非常普通,只有差不多一米八五的身高能拿得出手。
行走间,马库斯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但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未和人对视的时候,甚至显得阴鸷。
“看来脾气不是太好,可能是环境太压抑了。”蒋白棉竭力压着嗓音,小声评价了一句。
作为奥雷的后裔,马库斯和阿维娅虽然得到了大量的优待和严密的保护,但也备受警惕,既无法进入军队,也不能成为元老,在“最初城”各项事务上几乎没有发言权,就像是被豢养起来的宠物。
但凡有点野心,想做出一番成就的人,这样的环境都非常压抑。
商见曜当即提出了建议:
“应该给他安排上旧世界娱乐资料。”
“不是每个人都会沉迷这个,有的更喜欢在现实里有所作为。”蒋白棉收回目光,不再打量马库斯,免得被暗中保护这位奥雷后裔的强者注意到。
当然,这个过程中,商见曜按照预先安排的方案,刻意和马库斯有了目光的接触。
他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主要是为了混个脸熟。
马库斯回以礼貌性的颔首,如同面对其他贵族。
他没有因为商见曜的陌生而诧异,毕竟经过两三代的繁衍,加上军功贵族源源不断,“最初城”上流社会的人员数量一点也不少,除非是平时就混一个圈子的,或者双方父母显赫,地位较高,贵族子弟们彼此脸生很正常。
这还没算上大量私生子的存在。
当然,一旦报上家族谱系,他们还是会知道这是谁谁谁的孩子。
不再打量马库斯后,蒋白棉不着痕迹地扫了他带着的四名保镖一眼。
他们身高体壮,穿着黑色一套,鼻梁上都架着墨镜,让人看不出正在审视哪个地方。
这表现得太过专业,让蒋白棉怀疑他们之中没有觉醒者、畸变人或者改造人,只是用来表现一切正常的普通保镖。
至于暗中的强者,她暂时没发现踪迹。
马库斯入座没多久,角斗场两侧的大门打开,显露出了铁栅栏之后的状况。
贵族包厢右手边是今天的角斗士,他平时被关在铁栅栏后面的房间里,只为比赛而存在。
他是个红河人,身高接近一米九,留着金色的短发,穿着皮制的护甲,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提着长矛,如同刚从古典时代回归。
这位角斗士脸上是浓密的胡须,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愤怒和憋屈。
根据赛前的宣传资料,蒋白棉知道他原本是一名公民,作战勇猛,前途大好,可惜,一次行动里,违背贵族军官的命令,造成了队伍的损失,被逮捕判刑,成为奴隶。
之后,他主动申请做角斗士,想用生命博取自由。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一只畸变生物。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龙悦红也感受到了那生物的强大压迫力。
这是一头比同类大了一圈的黑色老虎,它脖子处长着两个脑袋,同时发出了恐吓般的低吼声。
砰,砰,砰!
角斗场内绝大部分观众拍打起了特制的座椅扶手,制造出了鼓点般的动静。
气氛一下就变得热烈。
蒋白棉注意到,马库斯也在拍打,表现得很是狂热,似乎已沉浸入内。
就在这时,一名贵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突然,他呛了一下,咳嗽连连。
这本来不是一件大事,可那名贵族一咳就停不下来,他脸色迅速涨红,身体弯曲起来,倒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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