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她倒没有怎么去做过陶艺,可是和西点师傅学过捏面人。
所以即便她无法复刻得和那泥塑一模一样,也能像个六七分。最重要的是她手指灵活麻利,和一群小孩比自然不在话下。
除了,这泥塑摊主的女儿。
“小姐,快一点!!”
这怜心最开始还在劝苏眠月放弃比赛,到后面看实在劝不住了,才没办法只好小心着她家小姐的衣裙,在旁边看着。只是看着看着,自己倒也被这赛况吸引了,周围也是围观群众加油议论的声音。
前面她家小姐倒还好,手疾眼快的,只是到了后面,有一小姑娘似乎有赶超的趋势,倒是让她捏了把汗。
“这是哪家的小姐,倒是手快。”
“快是快,只是你看那旁边的丫头,这天天玩泥巴的,自然熟能生巧。”
“那小姐看起来也是闺中女子,想必平时做不出来粗活,一时贪玩自然比不上的。”
怜心在旁边听了,莫名有些生气,她家小姐心灵手巧,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和其他闺阁女子可不同。
然后好胜心起,便也放下劝她家小姐的念头,小心地给她挽好衣袖,拉大着嗓门高声打气:“小姐,再快点,第一一定是你的!!”
这边人声鼎沸热闹激烈,另一边却看得好生热闹。
“看来苏家二小姐落水之后,倒是性情大变。”齐家小姐与荀元贞一行人在旁边远远看着,语气中还带着嘲讽。他们几个高门大户的子女自然有交情,也多少了解苏眠月的性情。几个人也知道苏眠月脾气怪,苏府上下都不怎么待见她的。要是没有苏桓阳,这苏眠月区区一母家卑微的庶女,估计也只能穷清高。
“只是爱些脏活累活的习惯,我看倒是没变。”
几个小姐笑作一团,旁边的苏桓山也觉得丢人。苏晓宛看了只想翻白眼,却也知这苏眠月落水前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以前还能稍微顾及一些,现在她这庶姐基本上连话都不愿同她说更别说听劝了。
那荀元贞远远看着,苏眠月专注着手上的泥塑。虽然手沾污泥,脸却依旧洁净白皙,眼神投入,不仅压根没有留意到他们这行人这边,甚至对周围喧闹的人群都置若罔闻。
仿佛她手中把玩的是玉不是泥,她身所在也非闹市而是书斋,有种莫名的出世感。
“赢了!”周围群众一阵欢呼,最后一根胡须接上,苏眠月举着手上的泥塑笑着抬头对着摊主说道:“大哥来检查一下。”
那摊主自然也高兴,这小姐给他的摊子吸引了不少看客。他仔细看了几眼,那猫虽没到一模一样,但也神形兼备,模仿到了精髓,便点头露出赞许的眼神说道:“恭喜这位姑娘,这尊是你的了。”
怜心高兴得跳了起来,又得意洋洋地替她家小姐拿起那精致的猫泥塑。苏眠月手上还脏着,看着那只小猫,烧制得细腻平滑,连毛发都如此精致,一个精致的小毯子在下面垫着。虽在现代可能有更多比这精巧的,可在这个时代实属不易。
“来来来下一轮要开始咯!”
那摊子不知不觉来了许多人,那些原本还只在凑合热闹怕弄脏的小姑娘们见苏眠月如此也放下裙子弄脏的担忧跃跃欲试,四周的群众们又开始热烈围观着下一场比赛。
摊主一边打着水给她洗手一边笑着问苏眠月:“这位姑娘,要不要再来一回?”
光是捏这一个她感觉腰都酸了,哪里还想再折腾自己,便洗着手摇头婉拒了。
“苏二小姐。”
荀元贞一行人此时走到她跟前,苏眠月看着这伙人中好几个眼生的面孔,又看见苏桓山苏晓宛,便想着必然没什么好事。
中间那一女子让身边的婢女赠予怜心几个红果,怜心立马识相收起,也打开锦囊回礼。
那齐家小姐笑笑说道:“许久不见,不知二姑娘身体可还好?”
虽然不认识,但苏眠月还是礼貌点头:“还行,多谢关心。”
不知是哪家小姐,阴阳怪气接着话:“那自然是好的,身体抱恙,也做不出来在泥堆里玩泥巴这种事。”
几个小姐没忍住笑了起来,那苏桓山也在旁边指责道:“这种粗鄙之事旁人做做也便罢了,你是苏府小姐,怎么净做些不入流的事丢苏府的脸。”
苏眠月顿时无语,这苏晓宛和苏桓山不愧是亲兄妹,都跟小警察似的处处对她执法。
“我听闻…”那钱府小姐在旁边欲言又止,又看看旁边的荀元贞,似乎并没有维护之意,便继续说道:“国公府夫人属意二姑娘嫁入侯府,如今看来,想必夫人对二姑娘,知之甚少啊。”
提到这个苏晓宛瞬间神情就凝固住了,苏眠月只觉得好笑,这苏晓宛天天和什么小姐们来往甚密,如今看来也并没见多少姐妹情深,否则人家怎么会不知她喜欢那闻绪风当着自己的面就来揭伤疤。
“那国公府夫人估计也不曾想到,苏府养出宛儿这种淑女的高门大户能出一个野丫头。”
那荀元贞本就一直犹豫着要说什么,听到此言牵扯到他国公府,刚想开口,却听见“扑通”一声,苏眠月刚洗完手的那桶泥水倒在地上。脏水溅到了这几个小姐的裙角,引得她们下意识尖叫后退了几步。
苏眠月拿起旁边的干布擦了擦手,笑着抱歉说道:“不好意思,手滑。”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几个姑娘都是精心打扮后出门的,又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身上的衣着自然价值不菲。
苏眠月嘴上说着抱歉,可眼里都是戏谑:“看来这位姑娘倒对我知之甚多,我都做出泥堆里玩泥巴的事儿了,倒倒脏水不也情理之中?”
那几个小姐还想再回嘴什么,苏眠月却扬了扬手中的擦手布,水星子溅开,几个人又在叫着躲开。
荀元贞见状开口:“够了。”他看了看那几个狼狈的小姐和冷漠的苏晓宛,又看了看面带嫌弃的苏桓山,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我们一行人就不扰苏二小姐雅致了,告辞。”
说罢,那荀元贞就微微行礼转身走了。几个人见在苏眠月着也讨不到什么好,便也跟上那国公府公子的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苏眠月倒是意外这荀元贞还算有些识相,本以为他会同苏桓山一样对自己嘲讽两句。毕竟听怜心讲她同这荀元白的关系也与这苏桓山差不多,还年幼的时候就争执吵闹,想来这苏桓山这么厌恶他,荀元白必然不会对她抱有几分善意。
怜心看着那伙人离去的身影,颇有些解气:“这些人平日里就对小姐说三道四,今日可算是解气了。”
苏眠月洗完手就拿起那猫泥塑,越看越爱不释手,开口道:“幼稚死了,难怪你家小姐平日里不和这群人来往。”
“苏姑娘。”
正说着呢,突然一奴仆来到她面前,给她递上了湿软的白手帕。
苏眠月疑惑着,不想却看见不远处的闻绪风。
“我家侯爷见苏姑娘沾了些脏东西,让奴才给姑娘送帕子。”
“脏东西?”苏眠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
那闻绪风走来,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右边下颌,苏眠月才反应过来拿帕子抹了一下,果然看到白色的帕子上沾了污泥。
闻绪风看着她的反应,语气颇为戏谑:“眠月姑娘倒是比原来更口齿伶俐了。”
苏眠月见对方不似上回如此冷漠,倒也回嘴:“眠月此前也从未听闻,闻小侯爷有听墙角的喜好。”
闻绪风倒没生气,也没离开,看着她手上的猫泥塑,开口问道:“这泥塑倒是精巧,眠月姑娘喜欢猫?”
苏眠月点点头:“猫多好,乖巧,不像狗一样爱叫。”
“倒也不见多乖巧,”闻绪风拿起她手上那只长毛猫泥塑,仔细端详着:“也有挠人的。”
苏眠月看对方一脸专注的英俊面容,莫名有些出神。一时间不知他是真的在讨论手上那只猫,还是话里有话。
这闻绪风对她也是时冷时热的,有时让她觉得两人关系也没这么远,有时对方又像是因为什么厌烦自己。整个人善变诡谲,倒是让她摸不透心思了。
看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苏眠月正准备说什么打冷场,却听见闻语鸢远远地叫着他们。
“风哥哥!眠月姑娘!”
闻语鸢带着华南烟,身边的婢女还拿着好些东西,火急火燎走来。
苏眠月见她这番架势,忍不住开口道:“闻小姐这是大采购去了。”
“大彩狗?什么彩狗?今日这街市可热闹着呢,我刚和南烟从城东来!”
闻绪风身边的奴仆非常自觉地去拿着闻小姐买的东西,那华南烟虽沉稳,但也比前些日子看起来兴奋些:“苏姑娘今晚可是要去国公府赴宴?”
她点点头,有开口问:“华小姐也去吗?”
“那是自然,城中公家小姐都去呢!”闻语鸢有些兴奋:“我听闻姑母年年都办得有声有色的,城中那些收到国公府邀约的,哪家不是觉得长脸,想必一定精彩。”
她来京城不久,也只听说过些盛况,却没亲自参与过,自然是期盼的。
国公府并没有女儿,但是那荀夫人是个好热闹的,可生下的两个儿子都性情稳重。
长子荀元白早早就从军为将,为国效力。那二儿子幼时还算好动调皮的,长大后性子也随那国公爷沉稳了下来,让荀夫人觉得好生寂寞。
因此她爱办些筵席,聚聚热闹,这乞巧节高门大摆宴席的日子,她自然也是要亲自操劳参与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市上更是热闹非凡。
国公府更是豪华气派,府上灯火通明,下人正四处忙碌着。府中一幢高楼张灯结彩,上面摆满了乞巧节日祥物。
看着这气派的装潢,她不由得感慨果然有钱有权在哪个时代都很重要。
“月丫头,来了就好,快快快,来。”
苏眠月今晚来前特地回府整理了衣妆,颇为别致地在额间点了花钿,头发也特意梳了飞天发髻,点缀着精致细碎的发饰煞是好看。
那荀夫人看着如嫦娥下凡的苏眠月煞是满意,赶紧招呼她入座。
在场的女眷大多精心打扮,在其他人的衬托下苏眠月这一身行头倒也不显突兀,只是不怎么与人交谈,静静坐在席上,颇有高岭之花之态。
然而表面不动声色,私下苏眠月却揉着肚子。
怎么她这姨妈亲戚,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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