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长三角南翼

陆青云略有所思，皱了皱眉头，钱峰说的不错，自己今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那些污染企业不会轻易搬迁啊，要是今后老百姓要算账肯定会算到自己的头上，这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称量天下的雄心陆青云不是没有过，但是称量天下首先需要称量自己，做一件事情之前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谈何为人民谋利益、谋幸福。而且在江东有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今后陆青云无论飞得多高，都有可能被一下子拉到地下，这样的事情陆青云见得太多，许多官员不是在现在的岗位上出事的，而是在起步阶段的岗位上犯了致命的错误，甚至有些错误在当时看来都不能算是错误，可是时过境迁，算总账的时候就逃不掉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为官之人最大的悲哀。

今天有两件大事，一是去见省委书记孙秋实，听听他的意见，或许从他的角度能给陆青云带来不一样的思维；二是之前和孙璐约好的，今晚去她家吃饭，第一次正式见她的父母。

所以今天的安排就显得比较简单，早上出席一个项目的开工仪式，午饭回到县委食堂就餐，中午小睡一会出发去湘州见孙秋实，省委的作息时间和中央看齐，即使在冬天，下午上班也要两点，陆青云一点钟出发，能提前十分钟到省委大院，在门口等一会孙秋实也是表示对省委书记的尊敬。

本来已经提前几天预约了孙秋实的时间，大概给陆青云安排了半个小时的单独会见。陆青云坐在孙秋实办公室外面的等候室，虽然沙发已经很老旧，但是里面暖气洋洋，让陆青云浑身的细胞都膨胀了起来，筋骨活络了，竟然流下了两条鼻涕虫，他赶紧用餐巾纸擦干净。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见秘书来传，陆青云等得不耐烦了，跑出休息室问旁边的接待员，孙书记什么时候能接见自己，可是接待员也说不出，只说孙书记还没回办公室，让他再等等。

陆青云纳闷了，但也只能等着，不然也没有另外办法，可这一等就等了二个小时。陆青云实在等着急了，于是给孙秋实的秘书挂了一个电话，问孙书记现在什么情况了，秘书一听是陆青云，马上说：“陆书记，你再等等，孙书记去接女儿了，本来时间都算好的，可是机场高速偏偏大堵车，到现在才疏通，你再稍等一会，我们再过十分钟就能到。”

电话背景里，传来了一声：“爸，是青云”。

虽然声音很微弱，可是陆青云还是听到了一些，这个女声十分熟悉，仔细听有点像孙璐的声音，孙秋实和孙璐都姓“孙”，难不成孙璐的父亲是省委书记，不可能吧，陆青云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仔细一想，不对啊，孙璐一直在湘州，孙秋实为什么要去机场接女儿，光这一点就说不通，陆青云想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孙璐怎么可能是孙秋实的女儿。

陆青云摇摇头，走到了窗前，站在这里省委大院尽收眼底，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挂着各种牌照插着各种通行证，来这里的每个人都目的明确，这里是海津省的中心，是长三角南翼的心脏，不过这里实在太破烂了，虽说是在闹市区，可是里面的建筑从外到里似乎都被蛀空了，感觉稍微大一点的震动就会解体，轰然倒塌，他觉得中国现在的政治体制就和省委大院一样，外人看来还是牢不可破充满了未知的神秘，可是里面的人已经有了摇摇欲坠的感觉，争先恐后的准备逃离。

“陆书记，孙书记有请。”孙秋实的秘书打断了他的思路，陆青云迅速把目光拉了回来，整整了自己的西装，然后说：“好的，我马上过来。”

深呼吸，陆青云走进了孙秋实的办公室，每次来省委书记的办公室，他总是很正式，像小学生接受老师面试的时候一样，“让你久等了，等会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晚上和孙璐约好要回家去见他的父母，对于陆青云来说这也是人生的重大考验，事业与爱情在他心里的分量完全一样。陆青云张口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放到最后说吧，先把正事解决了，于是对孙秋实说：“孙书记，等您是我应该的，不需要补偿，我现在遇到了问题还要请教您呢，我请客吃饭才对。”

孙秋实笑了笑说：“那好吧，你把情况说一说，不知道刘昊对你厚不厚道。”

陆青云喝了一口茶，长话短说，把“江东方案”和“湘州方案”的重点说给孙秋实听，孙秋实听得饶有兴致，还不是插话询问其中的细节，听完之后说：“看来刘昊对你这个晚辈还是很厚道的，我都觉得江东区比江东市好。”

陆青云仍旧是严肃的表情，说：“可是为官一任就是要对一个地方的百姓负责，另外的条件都可以谈，唯独向江东转移污染企业一条，我绝对不能答应。”

“这个省委也不会答应的！”孙秋实掷地有声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陆青云像打了鸡血，马上说：“孙书记，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青云，可是你要明白，海津的事情不是我孙秋实一个人说了算，湘州的事情也不是刘昊一个人说了算，恐怕你在江东也不能说了算吧，唯一能说了算的只有人民，人民才是真正具有发言权和决定权的。”

没等陆青云回话，孙秋实又说：“工业发展必定需要能源，会产生污染，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但是有一条湘州转移出去的企业如果落户江东，能评和环评一定要达标，不然决不能进入江东。”

“青云啊，你站起来，到这边来。”孙秋实拉着陆青云，办公室的东面墙壁上是一幅巨大的海津省地图，孙秋实指着江东最东面的一片围垦地说道：“这里，省里面准备划一片土地，建立海津省的产业集聚区，主要发展高新技术企业，兼顾湘州的产业转移，你看好不好？”

陆青云十分激动，激动地都说不出话了，只能猛的点头，意思只有一个，全听孙书记的。

最让陆青云担心的问题，现在有了孙秋实的保证，有了省里面的政策把关，江东就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陆青云都不敢相信这么复杂的一个事情，竟然被孙秋实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只是这样的条件，刘昊能答应吗？

《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