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居;每个人都像一块泥土,连接成整块陆地。〔摘句〕
孙昔明一行人随着警车回归公安局。陆陆续续的下了车,裤袋里的手机叮咚的响起声音。
他在半路停顿下来,手机短信是那个陌生人电话号码,他发来了一条信息,是关于孙昔明记忆中的古宅,并且告知他在晚上之前一定要去。
可是眼下他还得忙王叔的案子,这时间真是对不上。但是他的心中却无端的相信其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他得去,无论什么方法,无论什么时间。
孙昔明暂且按照老样子分配工作,特意嘱咐张艺——较为严重的死者情况,务必不要告诉彭可,并且这件案子幕后肯定有诸多疑点,不只是之前遇到的所有案子,我想,都会有关联的。
他起身前往早已荒废已久的村庄,进村庄前,右边还竖着一块立牌,大概是要拆迁装修的样子,好在走在乡间野路上,遇到戴着红色工作帽的中年男子,这样便可以问问周边的情况。
“你好,嗯,这个村庄需要拆掉了,是吗?”孙昔明向中年男子摆手喊道。
中年男子讲着一腔沙哑的音色,“是的呀是的呀,毕竟这村子在这荒废了有十几年了吧?上头说是为了把周边环境搞好,得拆的。”
语毕,对方没有继续过问,就继续迈着大步上坡去。
得到心中所想的孙昔明看着一片荒芜的土地和残缺不堪的砖块,心中岩岩升起一处荒凉,有点痛心疾首的感觉,心痛不快,遗憾正在轮番上演。
感觉很奇怪,当初他从这块土地欣然离开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今天怎么会?
孙昔明曾经记得由于学业的牵制问题,年幼的他无法利用自身的情况去保护母亲,依旧在本地上学,可心中是牵挂着的。
他迈着细碎的步子,微风携着阳光似单而来,向为迎接孩子归来般的亲昵柔和的触感,顺着回忆的方向走回老家。
“呼。”左手顺着逆光,触碰着青砖铁瓦,岁月的痕迹再次停留。
咚咚咚。
孙昔明下意识的敲起半耷拉着的房门,破损的木门和指尖的冲撞声,让他的脑海中闪过几幅嘈杂的画面。
18岁之前,咚咚咚。
“嗯,请问这里是孙明的家吗?”门外站着一身轻松运动风的24岁出头的女人稍微弯曲着腰,是过肩的长发,较尖的下巴,看起来特别瘦小,眉眼带笑着对着开门,发懵的孙昔明说道。
“嗯,不是。”刚应下又立刻否定。
“嗯,小弟弟,我是龙城镇公安局的季春时,我确实是找孙明有要紧事,并且得知消息,前几天有人看到孙明进行出路过,我来进行走访……”
孙昔明没有听她讲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对不起,阿姨,我真不认识他,这个家是我的,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为什么他都离开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季春时尬笑着,注视着门毫不留情的关上,眼神生气的哼了一声,“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横,这家门牌不是吗?”
孙昔明在回龙城镇当队长之前,曾经遇见过两回季春时,另一回便是在他即将离开龙城镇临别,参加孙父的葬礼之际。
此时此刻的孙村,已然是人烟稀少了。剩下的都是即将被死神牢牢圈在手里的稻草了。
这一次,她不再找孙明的事情,而是牵扯公安局十几年,还未曾谋面的孙志明案。
冷风刺骨,像是被刀子般割舍着喉咙。
“你是警官吧?你又来这干什么?”孙昔明弯着腰将行李一个一个搬出门槛外,额头上的汗水沁在外头,弄湿了白花花的上衣,露出了富有肌感的手臂。
他是抬头瞥了眼女人,和多年前的回忆相互重合。
“唉,你这个小家伙,记性不错,我这次来呢,是问你是否知道孙志明的情况?因为我有调查到他是属于这个村庄里的,但是我走访了一些村民,得到的都是无果。”季春时把前因后果大概讲了些,舌头舔抿着上下嘴唇,胸口的起伏让他注意眼前此刻的少年在思绪着什么。
随着孙昔明将最后一打行李“扑通”一声安放在20几寸的行李架上,这才站直了身子,向她走近了几步。
岁月带走了身高差,当初的小屁孩儿逐渐长成高高挺立的少年,就像一棵竹子,分外耸立。
奈何身高是季春时的缺陷,他仰着头,目光紧紧跟随着神情落落穆穆的样子。
如今,30出头一脸信心倍增的模样,孙昔明心中顿然有疑惑,这孙志明的案子我倒是听过他说起,但是他可是在1980年死的,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吧!
“阿姨,我那个时候还没出生,我怎么能够知道?”他懒得跟追问不停的季春时絮叨,手指着一大堆行李,继续说道,“我想阿姨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这里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并且你说的东西我根本就不知晓,所以单着我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用这点时间去搜寻有用的证据,总好过跟我呆着不是。”
这一大堆话说的有理有据的,好像不是十八九岁刚出头的孩子所说的话,太过于成熟,肯定了。
季春时还没继续回答他,就被他双手拱着跳远了些,心中回想,这孩子还跟当初没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么讨厌自大。
也就是当天下午,出师未捷,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的结果回到公安局的季春时,接到了来自王明拨打的电话,得知找了许久的孙明已然在多年前去往邻城突发心梗去世了。
孙昔明手拿着车站票站在街道大厅四处张望,他回想着母亲迫不及待的笑容以及二人温暖的相拥。
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曾经也去过一次邻城。当时楼房里的气氛很尴尬,也很微妙。因为不只有母亲,还有父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带回来一个相差三四岁模样的男孩。
他依稀记得那个孩子长着一头蘑菇短发,沉重的刘海遮掩住他的眉峰,眼神是那种坚硬不屈的感觉,但是又带着社会的险恶和磨平的棱角。
那一天,父亲母亲又再次吵了一架,但至少欣慰的是,父亲幸好并没有拳打脚踢。他和名叫哥哥的男孩呆在房间里玩塔罗牌。声音大到隔着门缝,依然可以听到一些细碎的话语——他是你私生子吗?你跟我这么说的,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我之前根本就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孙明!不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吗!
那一次,房间里的孩子们,一个抽到了正牌国王,另一个抽到了死神。
哥哥身子很瘦,瘦的甚至可以摸出骨骼的形状,他似乎是眯缝着眼的,看样子是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每当他对着孙昔明的时候,嘴角强扯的笑容,以及眼神的凝视,令他心绪恍惚。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这天重新解封,将丢失回忆重新聚拢的孙昔明触碰着墙面的手停了下,胸口突然的抖动让他情急之下,立马蹲下身,左右两手紧紧的压制住,无数次的呼吸,就像被人按在水里,不得劲。
迷迷糊糊的沉了过去。顺着倒塌的墙面缓缓下落,周深飞扬起零星的沙子,和出逃般四面八方奔跑的蚂蚁。
这世上最令人愤恨的,是越爱越远的人,和越想越妄的白日梦。
他知道陌生电话最终叫他来的含义了。并不是单纯的两人相见,而是让他回忆起被自己压缩的记忆,这些事情似乎在冥冥之中让他的心弦松散了些,只不过,这些回忆是属于善良的他,属于滋养着那颗苍天大树。
公安局因案件而繁忙四处走动的警员对此急的焦头烂额。
这件令人愤恨的案件第一时间交给龙城镇组织的破案组一行人,处在公安局内的队里四人对突然命丧黄泉的王叔有着不同程度的惊异与惋惜。
“是什么人敢干出这种事情!我前段时间还吃了王叔的菜,可是……现在我吃不到了……”彭可由于第一眼看到王叔的死相,触心心痛,这时正躺在张艺怀中掩面抽泣,嘴里不断的嘟囔着。
“张,呵,我真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杀这么好的王叔啊?他没有犯过事,什么都没有!真的啊,真的!”哭声断断续续,直不停的眼泪往外飙着。
张艺心中也是忍痛难耐,毕竟她和王叔也相识多年,不比彭可多,但是和王叔也算是亲切的很,但是她明白,按照彭可的这个性子,一时半会儿可缓不来神。说句不好听的,比当年季师父那个案子还来得轰轰烈烈,但是她想不起,眼前抱头痛哭的彭可是什么时候走出那个阴影的?
“哭出来就好了,生死本就我们不能确定的,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去调查杀害的真相,这样,王叔在天之灵也就可以瞑目了!”张艺拍抚着颤抖着的后背。
“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都在我这边死去?”
门外的封沉进休息室之前,轻敲两下门。得到张艺点头,哭声断断续续的,有点像扰民的意味,“直接进来吧,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受。”
封沉拧着嘴巴点着头,随着流水哗哗而下,张艺和彭可的身旁突然多了两杯热乎乎的茶水,她接过封沉递来的茶水。
“彭姐,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受,但是我觉得一味的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东西,你现在试着平复心情,选择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这杯茶喝下去。”
彭可他觉得他听着封沉的声音,让心神安稳的感觉。
封沉等待着彭可哭声乖乖的逐渐退去,和张艺一块儿将其扶正,把桌子上摆着热乎的茶水放在彭可的两手之间,从中点缀了几片薄荷叶。
“放置薄荷叶可以使你心情逐渐平稳,要好,等会我给你做心理辅导,只是我们慢慢来,两手抓。”他解释着说。
喝了半杯的张艺正好抬起头瞧见桌上摆放的闹铃,他们俩在这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本案的尸体还需要自己去调查和研究。
“封沉,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做。”张艺又担忧地看向彭可,她再次拥抱着对方,细细在耳旁说,“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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