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谁啊。”
厚重的男声再一次在耳蜗深处回响的,是让人心慌的温柔声音。孙昔明知道是谁了,只是如果真的是他,他首先想到的必然是与之浓烈相关的彭可,她的心脏却要再一次受到重创,而自己或许是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了……
“哎,是我啊,王叔。”孙昔明掩饰着僵硬的语气,侃侃而出。
他在电话那头,将来认领父亲的孩子先行通知警员送回了家,回头时神色重重,小手牵着大手,小拇指对准大拇指,两人含着别样的微笑约定好孙警官一定会保护他的一家子。
对方那头的王叔略显神色狐疑,正躺在**闭目养神的他,听到孙昔明的声音后,坐直了身子,漫步于阳台上,“今天哎,怎么突然跟王叔打电话来了?电话号码是小彭告诉你了吗?”
如果把这段话搬到以往,倒没觉得不妥。只是现如今这个案件又跟王叔扯上了关系,孙昔明倒感觉这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
“嗯,这不跟彭可一样,倒想王叔做的一手好菜了,今天去王叔那一趟。”孙昔明话语间充斥着快刀斩乱麻,对于跟狐狸打交道,可不能放慢了速度。
“现在时间还早,应该不会叨扰到王叔吧?”
呵,这小子,一来就说要找他,怕是发现当年什么线索,难道我没有将那些处理的一干二净?但无论如何,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他准备是骡是马,都拉出来瞧一瞧!
“不会,好歹你打个电话早,我还可以准备一番,那就等你和彭可一块过来啦。”王叔同意之时,还不忘拉出彭可来挡一挡风。
电话那头传来了孙昔明的一阵清脆的笑声,“没有,今天彭可做家务,估计女孩子家家怪累的,让她在家里休息好了。就这么约定了。”
随着电话滴的一声挂断,冷清的气氛再次萦绕在身旁,思绪纷争不断,一层层的线索,正如洋葱剥皮一般,缓慢而又心酸的切开。
下午3点整,孙昔明准备离开工位时,仅仅回眸环视办公室一周,眼睛停顿在手柄而后悬挂的一打黑伞之上。
他伸手将伞拿取了出来,看了眼窗外明朗的天气,“这把伞还是当初餐厅里的老人,现在这个点店铺应该没关门,正好打个滴送过去。”
夏末初秋那昼长干净的天空中,沾染着黄昏燃烧般炽烈的晚霞,白云穿掠着晴空,像成群的白鸽,飘飘然然的,晚霞照耀着它们的羽逐一镶上了金边。
“乘客,到了。”司机缓缓停车于马路沿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右边望窗往出神的孙昔明说道。
“哦。”拉回思绪的孙昔明,左手半开着车门,半只脚踏出门外,补充着,“麻烦师傅您且在这里等下,我去去就回。”
“噢。”司机意味深长的回应了半句,又立马把安全带解开,匆忙下车中叫住了他,用着急切的语气解释着说,“先生,那您也先把钱结一下,急茬儿,之前有好多逃钱的,再说您这去去就回,我也不知道么,需不需要等多久?
咱做的这小本生意的,还是……”
他还是笑着的,笑容浅淡,眼眸远眺着前方的十字路口那,嘴角流露出有些不真实的温暖,可是说出的话语却带着轻飘飘的冷漠。
“那我先付你钱,那麻烦您等一下。”
司机面容紧缩的脸庞忙不迭收到妥妥沉甸甸的钱之后,面容被推上了笑容,招呼着孙昔明,“快去吧。”
“这地方早就荒废许久了,咋还会有人来这儿?大白天还冷嗖嗖的,唉,等会早点走吧!”
只身孤影地快走在通旷无人的道路上,周围的景色与当初没不可比,按照如此好的天气,其基于餐馆之上的邻居估计早就晒被洗衣,但那空****的一片,七零八落、半秃噜皮的玻璃反射着阳光,在无人处倒添了几份生机。
顺着回忆的道路,那家店却早已不见踪影,当初热闹的街巷和现如今冷僻的角落,这突如其来的门可罗雀倒像是南柯一梦。
不知四个道路来来回回走,马观花着走了多久。终于瞥见了一块牌,它被横叉在北边的最尽头——封。
单个字,红色描边的,颜色看起来不是很新鲜了,估计是他走后不久,便匆匆搬走了?
也只是不知老先生走之前那场雨停了没有?
孙昔明依旧凭着记忆将这把借助意识的雨伞摆放在某处,房门紧闭的门帘之下,窗台的灰尘仆仆,顺着北风往外头吹去,绿影朔朔。
送回了伞,像是了却心中一件心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在这光找一个餐馆,就找了十几分钟,那个司机怕是都等急了。孙昔明回去的路上,步履比来前快了些,等到终于回到马路沿儿边,来时的车子杳无声息,可是眼前却被荒芜的景象所笼罩。
茫茫暮色之中,却不知何处吹来层层叠叠的风声,摇曳着枯木的树枝,翻腾着天边的浅彩浓云,连结了一层层树木边的小溪底的石子也被不出意外地撼动了。
“这……司机呢?”
孙昔明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被违约后的无语,没有深刻的愤怒,倒是为司机突然而走的离开生了闷气。
“真的是……算了,凡事还是要亲力亲为,才安心。自己走吧!”他撒气似的踢走了路边碍眼的石子儿,径直走了五六公里路,这才熬到晚上六点钟才到了北桥。
桥边,王叔刻意弯了半些身子,向外头探去,和孙昔明正好对上了眼。
“王叔,怎么越发显得矮了?”孙昔明心想。
天边的阳光还未落下,两分钟的回家路程,双方不约而同的没有开口讲话。直到孙昔明把记录的电话号码的纸张摆在他的面前,正气凛然的说出真相。
“还记得那件有关于孙族的案子吧?你在上周四是不是见过张晨。”孙昔明来不及等待,作为警察,以孤身一人来见所谓的犯罪嫌疑人,这已经是对熟人的一丝慷慨了。
隐隐的开始,有些想法在心里作祟,这小子难道不是问季春时的案子吗?给我来这一出张晨?张晨,张晨,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等一下,这不会又是封沉所害,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这名字我实在是记不清,是来过这大排档吗?”王叔翘着二郎腿,用餐巾纸擦拭着杯底的水渍。
“王叔,这么多年,我相信你的人品,只是这件案子牵扯的太多,我们现在得到的线索,嫌疑人是指向你的。”孙昔明指着指头上的电话号码,眉峰像一把利剑,紧紧的凝视着王叔沉思许久的眼眸。
“就单凭一个电话号码?”
“至少根据,你或许是他唯一见过最后一面的人,你很有可能……”
左手半握成拳头,底盖住了鼻子下方的一切,唯有在风中飘**的毛发正在维持这般寂静。
“呼,如果是我做的,那你该如何呢?”王叔半眯着眼睛,眼对眼,激昂对困惑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明着一些事儿。
“我会调查下去,毕竟王叔你对于我很重要,除了这个案子,还有季春时的案子。目前,对于前者,这是我刚刚得出来的线索,后者我和彭可有过了解。”孙昔明不担心眼前的王叔会在重重包围的笼子之下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将王叔年轻时候的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您当时一米七八左右,和当年彭可从地面俯视高楼,身形有过之而不及,而且你的字迹和我父亲笔记中一件事情有关,你当初一认识我的父亲吧?”孙昔明不再掩饰心中储藏的疑虑,他瞧着抿着嘴巴,不肯言语的王叔,“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情我还未告诉彭可。”
听到对方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往前移了些,双腿豪气的叉开,说,“孙昔明啊,孙昔明,不错,像你父亲一样有眼力见,只不过当时你那……算了,善恶是非,就是两个个体,一人占一半,也不是不可。
对,我跟你的父亲认识,也跟季春时认识,但我想知道,面对季春时的案子,你对于我有什么看法?在你眼里是我杀了季春十,还是另有隐情呢?”
王叔并不顾忌孙昔明口中提到的事情一说,因为他早已把孙明行情烂在肚子里了,用脑瓜子想想,都能想到他这个替罪羔羊究竟能被安上什么好的骂名。
他只是在想,如果面前这小子能够寻查到当年的案子,是他一手操办的,只是担心彭可,接下来他又要以什么身份去对待,此刻的心情无比扭捏和纠结,像是泄了气的动力弹簧,命悬一线。
“无论何种,是真的,我就抓你,不是,我定还你清白。”孙昔明一字一句的说的很重,“现在,听你口气,张晨,这个名头你是知道的,只是这个凶手,你正在斟酌,不是吗?”
朔风而起,王叔如今不敢看低了这小子,孙明这俩儿子一个比一个精明,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老了,都活到这个年头,心爱的人不在,要这虚名又有何用呢?倒不如承认了算了,但是,子孙俩自相残杀,再不济两败俱伤,就怕是心狠的一个不留。
“张晨的案子确实不是我,但我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为何要栽赃给我,男子汉大丈夫,有证据我定然伏法,但是这种无缘无故的罪名扣到我头上,我也不认。”王叔反唇相讥,“你走吧,我会一直等你,在这里,除非……某一天我死了。”
嘲弄的笑容像是在自虐,说不清的正气凛然,在王叔那一声体态雄厚的身姿上,甚是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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