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民智已开

“知识可以传授，智慧却不能，你这个笨蛋。”陆青云摇摇头，开起了玩笑。

“谈谈风花雪月，说说才子佳人，不好吗，为什么要打打杀杀，争得你死我活。”

“争取民主是为了得到自由，倡导科学是为了建立法则，有了这两样，才会有诗情画意的环境，不然良辰美景迟早会一去不复返。”周晓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一知半解却表示了赞同，然后说：“不管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生命都没有了，自由毫无意义。”

陆青云迎着格子窗外吹进来的西北风，坚毅地说：“民智已开，万事都回不了头了。”说完，阳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反射到地上形成了一条条横横斜斜的影子，像牢笼一般无法挣脱。

送周晓晓回家之后，陆青云又在北大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游**，走着走着发现未名湖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只是这种变化他一时半刻还无法用恰当的语言来表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变化他不喜欢。

他想逃避这种变化，逃避的同时也带来了副作用，他又开始想念孙璐，假如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辈，可能根本就遇不到孙璐，孙璐认识的陆青云是陆青云的超我，至于孙璐是喜欢陆青云的本我还是自我，他就不知道了，可能孙璐喜欢的就是陆青云的超我吧，那么实际上本我或者自我的陆青云和孙璐并没有交集，假如自己和孙璐在一起了，今后的生活都要带着面具，至少是半副面具，分析到这里陆青云释然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阿Q，完美的分析、严密的逻辑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春节一直在家陪伴母亲，母亲一年比一年的苍老让陆青云很担忧，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快六十了，儿孙绕膝的生活她盼了十来年，而自己至今都没有给母亲一个确切的交代，想来真是最大的不孝。

带着这份愧疚，陆青云踏进了肖万方的家门。肖万方从国务院的领导岗位退下来后，因为仍旧是中央委员，所以被安排去了全国政协，这种安排现在看来十分微妙。在十八大的布局中，大佬们保留了肖万方中央委员的头衔，但是并没有更进一步让其进入中央政治局，这从事实上说明肖万方的行政职务已经到头，接下去的仕途只会向下不会向上了。十八大前后一直到***召开，北京政局波云诡异，肖万方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因素决定放弃站队，在家中闭门谢客，坐山观虎斗，正是出于这份悠然自得的恬静，避免了许多纷争，最后中央还是考虑了肖万方对国家和人民的贡献，给他安排了全国政协的职务，比之前在国务院的职务还略微提升了一点，只是自此远离权力核心，只能在政协养老了。

“首长，好，您看起来气色不错啊！”陆青云一进门就说，肖万方笑吟吟的迎了出来，说：“老了，老了，哪能和你们年轻人比。”

宾主落座，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肖万方又是询问陆青云在江东开展工作的情况，又是打听海津那些老部下的动态，茶是添了一次又一次，气氛好的不得了。

“首长，我之前电话里和您汇报过了，我在江东干了三件事，干完这三件事，在江东我基本站稳了脚跟，没有什么阻力了，不是吹牛我现在完全可以控制江东的局势，所以我想干一点大事。”

肖万方看到陆青云自信满满的样子很高兴，于是说：“步子也别迈得太大太快，罗马城不是一日建成的，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你有决心是好的，可还是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陆青云从肖万方的眼神中觉察出了一丝担忧，于是问道：“首长，江东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北京城因为有了故宫而成为了元明清直到现在的国都，上海因为有了租界才成为中国经济的中心，最近上海自贸区也搞得风生水起，所以一个城市的发展离不开项目，有什么项目就有什么样的城市，你的江东也要好好考虑考虑，先想好城市定位和功能再研究引进什么项目，想好了就要不惜代价让项目落地。”肖万方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陆青云脑门一亮，想肖万方说得不错，项目是一个城市发展的载体，好项目能吸引人才、资金、物力等资源富集，江东已经成为了湘州的一个区，任何时候都要拿城市的标准要求江东，对于引进的项目要先问问符不符合江东的精神气。

正在思考江东应该引进什么项目，肖万方突然发问：“秋实最近很不待见你，你是不是不尊敬老同志？”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陆青云一时半刻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最关键是不知道应该从什么时候说起，或者挑哪方面的重点来说，沉默了一会，肖万方不再追问说道：“男人没有结婚永远是不成熟的。”

北京的春节向来是暖洋洋的，陆青云去湘州不过一年，在北京的关系都还保留着，虽说有些淡了，但是进门讨杯茶喝应该还不成问题。中国是人情社会，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牌桌上，北京的那些朋友现在还会亲切的称呼自己一声“青云”，恐怕再过几年就形同陌路了，当然这与陆青云在江东的发展有很大关系，如果干出一些成绩，大家对他的态度应该还很热络，假如落魄了，这些朋友会比老鼠跑得还快，想通了其实就这么一回事，不必太介怀。

回到江东的第一天，陆青云就留恋起了北京的暖气，江东的阴冷着实让他受不了，刚下飞机，陆青云给何杰打电话，让他马上打开办公室的空调，所以等陆青云一踏进书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的筋骨都活络了，感觉又回到了北京。

“安排一下，今年第一场会议邀请江东的企业家们座谈。”陆青云向何杰发出了指令，何杰没有爽快地说“好”，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新年的第一场会议一般都是县委的务虚会，这是多年来的传统，直接召开企业家座谈会恐怕不合惯例吧。”

“江东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陆青云质问何杰，陆书记一向来对他都是客客气气，许多在江东约定俗成的事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怎么从北京回来像变了一个人，何杰有些纳闷又不方便问，只能说：“好吧，我去安排。”

陆青云也吓了一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疾言厉色，对属下显得如此傲慢，他想或许更多的还是感情上的不如意，可是这样也好，领导的皮囊最主要的作用还是恩威并施，不能让人一眼就看透了，偶尔发发脾气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