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决断(1)

第二十六章 决断(1)

浑身都在痛,好像有把火在烧。初识何为那年冬天,他带我去上海滑雪。玩的太疯了,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差点成了肺炎。当时我也是觉得浑身都痛,住院一个礼拜,何为就照顾了我七天,给我端茶倒水,甚至给我洗衣服。那么好的男人我竟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是最珍贵的,如果可以重来,让我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好好爱他。恍惚中,仿佛看到何为在对我微笑,轻声的叫我:“锦瑟……”

“……出了汗又受了凉……寒气入侵……在外力重创下落了胎,以后很难再有身孕了……『性』命倒是无忧了……要静养……”

『迷』糊中,有人在唧唧咕咕的说话。我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全身像是没了知觉。我惊恐万分:自己不会成了植物人吧?挣扎中,我猛的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红木大**俗艳的帐幔。

大概是晚上了,梳妆台上点了两支蜡烛。房间里只我一人,外间的帘子挂上了,帘子在烛光的映照下隐约看到外间有两三个影子在说话,此刻声音嘁嘁嚓嚓的听不大清了。我只觉得嗓子眼里火辣辣的疼,直想喝水。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没有一丝力气。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我热的受不了,却连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动了动唇,我使出浑身力气叫道:“新月!”发出的声音却像硬物刮玻璃一样,又细又刺耳。还好外面的人听见了,一个影子迅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冲到我面前喊到:“桑雅!你怎么样?”我笑了笑,张嘴说到:“是……姐姐……我想喝水。”

“快!倒水来!”那拉氏对着外面喊。我看了她一眼,有些辛酸。在我们面前的她从来都是雍容齐整的,可是现在的她却发髻凌『乱』,旗装也皱了,脸『色』憔悴,眼睛通红。我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她慌忙拿出帕子给我擦眼泪:“别哭,别哭!刚落了身子是不能哭的,伤眼睛。”

门帘一掀,凤蓝端着茶进来,那拉氏把我掺起来,我只觉得浑身发软,坐都坐不住。那拉氏坐在我后面撑住我,接过凤蓝的茶慢慢喂我喝下。

连喝了三杯茶,我才觉得喉咙稍微舒服点了。那拉氏叫凤蓝去拿点吃的来,又扶着我躺下了。我看着她的脸心疼的说道:“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了。”那拉氏心有余悸,哽咽道:“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幸亏皇上差了宫里最好的『妇』科吴太医来看,又拿了不少宫里的秘『药』来才把你救回来。这几天我和钮钴禄妹妹轮流照看你,她刚送吴太医出去。”

“怎么惊动了皇上?”我有些纳闷。那拉氏低头沉『吟』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宫里来人说皇上口谕,要王爷带你去木兰秋荻,正好碰上你落胎,府里闹的一团糟。来人回去禀报了皇上。皇上大怒,连夜宣王爷进宫,不知怎么的,叫王爷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宿。”

“哦!”我不想听见关于胤禛的任何事,打断了那拉氏的话问:“新月呢?”

“新月她……”那拉氏目光闪烁:“你好好休息,新月的事就先别管了……”

我的心揪了起来:“告诉我,新月在哪?你别哄我啊!她是不是真被打了?现在怎么样?”

那拉氏流下泪来:“那天你昏倒后我们都忙着照顾你,新月就被打足了二十大板。后来钮钴禄妹妹把她带回她房里,请了大夫去看,结果……伤势太重了,她的身子又虚,第二天就……去了。”

“新月!”我惨叫一声。一夜间,两条命,喉头一甜,竟然喷出一口血来。可怜的新月,那个总是跟在我后面,经常给我的恶作剧吓到,服侍的我无微不至,胆小如鼠却总是护着我,比我还小一岁的女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送了命。以前的桑雅怎样对她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对她并不怎么好,自从进了王府,她一直和另外几个下人住在一起,我从来没问过她住的好不好,别的人有没有欺负她,她也从来没和我说过。我甚至从来没送过她一件东西,现在她走了,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拉氏见我吐血,样子又痴痴的,急的哭起来:“桑雅,你别吓我呀!你说话啊!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受了,你哭啊!”

“我不哭。”我目光坚定的看着她:“从今天起,我,秦桑雅,和爱新觉罗·胤禛恩断义绝!”

“桑雅!”那拉氏急急堵住我的嘴:“你别这样!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很伤心!那天你昏过去后王爷像疯了一样,把你抱回房后又差人进宫宣太医……”

“猫捉老鼠假慈悲!没他那一脚我会落胎?我看王爷担心的不是我,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吧?”我冷笑:“幸好孩子没了,他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有一个冷血的父亲和一个仇恨父亲的母亲,他的日子该怎么过?现在多好,可以重新投个好人家!”

“桑雅!你别这样!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

“没有以后了!”我重重的摇头:“再不会有以后了!以前的桑雅已经死了,五天前死掉的不只是新月和孩子,还有我。”

“别胡说了。”那拉氏抚摩着我的脸:“我知道你很难过。好好休息,以后的事等你好了再说好吗?”

“木兰秋荻什么时候结束?”我突然问到。

“大概要到十二月吧。”

“恩。我想见我姑姑。”我把地址告诉了那拉氏:“让她明天来看看我吧!还有, 新月……现在在哪?”

“送去化人场化了。”那拉氏低声道:“按规矩,她不能过夜,连夜送化人场了。我叫人把她的骨灰装在坛子里,偷偷带回来了。”

“给我……看一眼……”我强忍住眼泪,向那拉氏哀求道:“等姑姑来了,就给她带回去,让我看最后一眼吧!”

那拉氏从我床底下『摸』出一个锦布包裹,我颤抖着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个陶瓷罐子。新月就住在里面,一个如花的生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灰,叫我情何以堪啊!

“妹妹!”门口站着的是拿着托盘的钮钴禄氏:“刚才碰到凤蓝给你拿刚熬的粥来。我知道你爱干净,叫她去给你准备热水擦身了。”

“谢谢姐姐。”我接过粥,钮钴禄氏拿起勺子要喂我,我要自己来,她躲开了:“我来吧!怀元寿的时候你没少照顾我,我们姐妹还要那些虚礼吗?”

我笑笑,回头看着那拉氏道:“这有钮钴禄姐姐就好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好,我叫凤蓝留下来照顾你,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姑姑来看你!”说完那拉氏给我掖掖被角,出去了。

钮钴禄氏喂我喝完粥,凤蓝带人提了热水进来。在她们的帮助下我擦了身子换了衣服,躺下后便叫钮钴禄氏回去休息,叫凤蓝也回去睡觉,她犹豫着不肯走。我知道大概是那拉氏关照过,怕我一个人出事,也就由得她了。闭上眼睛,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离开王府。离胤禛回来还有两个月时间,我的机会很多。

『迷』『迷』糊糊的,老是做梦。梦里全是新月的脸,哭泣着哀求的看着我。我的泪整夜没停过。第二天一早,那拉氏来了,身后跟着一脸哀戚的姑姑。那拉氏和我寒暄了几句就出去了,我知道她是给我机会让我们单独谈谈。

姑姑送那拉氏出去了,坐到我床边低声抽泣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害了新月!”提起新月,我的泪也止不住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还是个孩子!”

见我哭了,姑姑匆匆擦干眼泪:“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

“姑姑。”我擦了擦眼泪:“苏州柳师兄有信来吗?”

“他亲自来了。”姑姑轻声说道:“原来他家开的就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店‘织锦坊’,他接了我的信后,马上跟随给京城送货的商队来了。他说……要接我一起回苏州。”

“姑姑!”我着看她:“能安排我和柳师兄见一面吗?你这就回去把他带来,就说是来为新月办后事的。”

“好。”姑姑答应了,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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