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商见曜的回答,龙悦红竟不知该从何处腹诽,只能略感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不觉得你描述的样子很吓人吗?”
“那又怎么样?那也是人啊。”商见曜开始举例,“难道你会因为一个人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眼皮,就觉得他吓人吗?”
龙悦红想象了一下,重重点头:
“会。”
商见曜似乎这才发现自己和好友存在一定的代沟,只好换了一个例子:
“你会因为一个人只有一米七五,长相普通,成绩一般,就觉得他吓人吗?”
龙悦红一时弄不清楚商见曜是认真在举例,还是开始了日常的调侃,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这能一样吗?”
“停!”蒋白棉制止了两人的“辩论”,打了个哈欠道,“大半夜的,继续睡觉吧。”
“组长,你不担心刚才那个次人带着同伴返回吗?”龙悦红觉得有必要守夜到天亮。
蒋白棉笑了:
“不错,越来越谨慎了嘛。
“虽然这是红石集的核心区域,不太可能没什么前兆就遭遇可怕的袭击,但鉴于这里的形势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灰语人、红河人、外来走私者、遗迹猎人、次人、警惕教派、‘地下方舟’……哈,简直成了‘无根者’商团那种大杂烩,确实有必要轮流值夜。
“不过嘛,也不用太过紧绷,单人值夜就行了,只需要注意有没有大的动静。”
“是,组长!”龙悦红立刻做出了回应。
…………
翌日上午,“旧调小组”四人依旧精神抖擞地进入红石集,于拜访迪马尔科家族那位管家前,又一次来到了治安所。
“你们昨天半夜似乎遇到了什么?”韩望获坦然问道。
他一点也没有掩饰红石集对旅馆营地做了一定监控的事实。
戴着秀气僧人面具的蒋白棉闻言笑道:
“我正想着怎么开口引导话题,不露痕迹地询问一下那种像鱼的次人来自哪里。”
“他们会半夜唱摇篮曲吗?”商见曜兴致勃勃地补了一个问题。
龙悦红先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商见曜把广播故事里人首鱼身会唱美妙歌曲的怪物和鱼类畸变的次人联系在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是摇篮曲,龙悦红无从理解。
韩望获更加的不明所以,直接忽略了商见曜的问题,“嗯”了一声道:
“这是生活在怒湖某些岛屿上的次人,我们一般称他们为鱼人。”
白晨想到了黑鼠镇那些次人,对红石集的命名没有任何疑问。
韩望获继续说道:
“这些次人最早来自湖畔某些地方的渔民,他们在旧世界毁灭时,因部分区域和对应水源的污染,产生了畸变,慢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龙悦红忽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们畸变的方向这么统一?”
这不科学!
这又不是定性定量的畸变诱导实验。
韩望获看了蒋白棉一眼,见她没有说话,随口解释了一句:
“当时有很多种畸变,大部分几天几个月就死掉了。
“剩下的里面,鱼人是最适应怒湖环境的种类,能繁衍后代,能下潜很深,寻找到没有污染的暗流,能从湖泊里得到足够的食物,渐渐就成为了这片区域两大主流之一,其他的,除了山怪,不知什么时候就灭绝了。”
“山怪?”蒋白棉敏锐捕捉到了另一个词汇。
韩望获指着北边道:
“你们不是去过教堂吗?
“再往北有一片山脉,那里也有一个族群的次人,他们比鱼人看起来要正常不少,就是皮肤有点蓝,牙齿比较尖利,爬悬崖峭壁和我们走废墟道路一样轻松。”
蒋白棉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们又是因为什么才没被自然淘汰,成为了这片区域的主流之一?”
韩望获有点懵:
“我不太清楚。
“我不是研究这方面的学者。”
他回忆了下又道:
“红石集的人只给我讲过这些次人强在什么地方,需要怎么应对,其他都没说,但我之前做‘遗迹猎人’的时候,保护过一个‘最初城’过来的研究者,他告诉我,山怪对某些污染有很强的抵抗能力……”
蒋白棉恍然大悟,拿出衣兜里的纸和笔,刷刷记下了这点。
这看得韩望获一愣一愣,犹豫了下道:
“我一直觉得你们不像是纯正的遗迹猎人,更接近研究员、调查者。”
说话的时候,他扫了商见曜一眼。
他的潜意识是要把这个家伙排除掉。
商见曜当即表示韩望获的说法不能接受:
“你说的纯正是哪种纯正?
“如果是砌墙、刷漆、当老师、捡垃圾,我们确实不纯正。”
韩望获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和这个家伙争执下去,要不然场面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蒋白棉和白晨。
蒋白棉笑了一声:
“遗迹猎人都是有任务就接,自然而然就懂不少,知道记录情报的重要性。”
她敷衍完,转而问道:
“鱼人、山怪和你们红石集的关系好像不太融洽?”
“你以为他们是自愿到湖中岛屿、山岭深处这些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的?”韩望获叹了口气,“自从‘地下方舟’开门,这个城市绝大部分地方的污染基本消退,他们就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
蒋白棉轻轻颔首:
“你似乎对他们抱有一定的同情心?”
“我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韩望获简单解释道,“但这不影响我组织队伍保护红石集,死在我枪下的鱼人和山怪不知有多少个了。”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有鱼人潜入旅馆营地……他们又有点蠢蠢欲动了啊……”
自语完,韩望获提醒了“旧调小组”一句:
“鱼人体表有鳞片,小口径的枪很难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你们要注意点。
“就算是普通的枪支,如果不是直接打爆了他们的脑袋,也最好再补一枪。”
“谢谢。”蒋白棉代替全组做出回应。
离开治安所,刚好九点,他们直奔位于红石集五楼的“维萨贸易公司”。
和别的地方不同,这里竟然不是所有人都躲藏了起来,还留着一名女士,坐在靠近门口的木台后方。
她戴着凶神恶煞的青鬼面具,似乎想以此安抚内心的恐惧。
“我们找卡尔先生,昨天约好的。”蒋白棉走了过去,微笑说道。
那名女士整个人高度紧绷,仿佛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找地方躲起来。
她勉强说道:
“卡尔先生说过了,你们直接去最里面那个办公室。”
蒋白棉一把拉住商见曜,阻止了他可能的添油加醋,白晨则对那名女士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那么警惕。
卡尔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却让龙悦红等人感觉异常亲切。
这和“盘古生物”许多部门的中层办公室很像:
一个放文件夹和书籍的架子、一张办公桌、一组沙发、一盆绿植和几把靠背椅。
唯一的不同在于,这里有一个铁黑色的保险柜。
卡尔和昨天一样没有戴面具,略有点花白的头发往后梳理得整整齐齐。
此时,他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仿佛始终如此。
“你不是警惕教派的信徒?”商见曜抢在蒋白棉之前,好奇问道。
毫无疑问,他换用了红河语。
卡尔平静说道:
“我对先生的事情很警惕。”
为此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警惕。
蒋白棉随即上前一步,笑了笑道:
“就不浪费你时间了,我直说吧。
“你有军用外骨骼装置吗?我们想买一台。”
卡尔沉吟了几秒道:
“这种物资,如果不是大客户提前订好,我们肯定会留下来,供自己使用。
“迪马尔科先生对自己的安全非常在乎非常警惕,不介意为类似的东西支付溢价。”
他委婉地拒绝了对面四人的请求。
“这样啊……”蒋白棉暂时也不急,转而问道,“卡尔先生,你对赫维格那批军火被抢有什么了解?”
卡尔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
“我当时在‘地下方舟’内,第二天才知道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蒋白棉“嗯”了一声:
“那你觉得他的死和谁有关?”
“太多。”卡尔的表情沉了下去,“这是一个贪婪、残暴的恶人,甚至会卖武器给鱼人和山怪,带来了不知多少不必要的死伤,仇视他、憎恨的他人遍布红石集。”
说到这里,卡尔的声音变得冷冽:
“而且,他为了垄断军火生意,还煽动镇民敌视‘地下方舟’。
“他的死,一定是执岁对我们的恩赐。”
话到这个份上,蒋白棉不再多问,礼貌告辞,带着商见曜等人出了红石集。
上午剩余的时间,他们开着吉普,优哉游哉地在城市废墟里转悠,记录下了许多区域的地形特点。
临近午饭,他们往红石集入口返回。
车辆开着开着,副驾位置的蒋白棉目光突然凝固。
一直在习惯性观察外面情况的她看见远处某栋楼的中间部分,有熟悉的火光一闪!
“左!”蒋白棉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个字。
白晨很有默契,一把就将方向盘往左打到了底。
一枚炮弹自火箭筒内飞出,直奔吉普。
袭击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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