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在眼上的双手没有撤开,也没有反驳。
像是默认了。
江步喉咙上下滚动,将翻涌的情绪全数吞下后,才继续说道。
“设计得很巧妙。
人类之所被称为‘洁’,是因为有几率能驾驭适格的诡异,同样也能被诡异吞噬吸收晋升。
你们将那个女孩污染,增强她的生命力,确保她被吸收前一直处于存活状态。
这样当她被吞噬后,相当于处于‘死与生’的叠加态,只要‘亵渎修女’不死。她存在与否就无法被证实。我也因此不再需要梦境支撑。
可诡异又怎么会死呢?
更妙的是,我如今的状态接近‘唯心类’诡异,想要接触物质界,就必须找到一具合适的载体。
还有什么载体比‘亵渎修女’更适合我呢?毕竟,祂的心脏依旧与我存有一丝关系。
这是你们给我准备的饵。
一个无法拒绝却致命的毒饵。”
江步顿了顿:“这批活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你们需要适格‘亵渎修女’的她?
呵,好大手笔,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此刻,他不怕、也不在乎是否会惹怒人皮书祂们。
肯花费如此大功夫设计一切,那就说明江步身上,存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价值。
过了许久,耳侧才传来回应。
“不全对......你必须赢一次...”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祂们出手...你无法抵御...”
“接受...接受...”
耳蜗中反复回**着,哪怕紧捂耳朵也无作用。
江步干脆放任,沿着脑海中的方向走回小木屋。
他拍在大概是门板的位置,声音柔和。
“抵挡到现在,很累了吧。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
痛苦、责任与权限。
我,代理镇长江步,替你承担这一切。”
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显得江步像个笑话。
但他没有放弃,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支撑不了多久。它曾成功入侵过一次,现在衰弱的你更不是对手。
与其彻底被侵蚀意志,不如交托给我如何?就算是湮灭,至少有我陪你。”
江步先前接收的信息冲击,包含了往任镇长们的记忆。
通过消化其中的一部分,他终于意识到面对的是什么存在。
雨灾之一——静默之雨。
无孔不入,抹除存在。专以秩序为侵蚀目标。
某任镇长引发一场扭曲,并舍弃小镇绝大部分,才勉强将这场雨暂时封印。
曾经江步一直觉得‘诡异’无非能力恐怖致命一些。
直到他看到记忆后才知道自己的认知有多可笑。
也明白‘诡异’为何被称为‘诡异’。
杀死世界观、抹除存在、相对性、少数派...
这些规则在他看来已经相当无解。
但事实上,这些规则却是对诡异的束缚。
就比如‘静默之雨’‘相对性’规则,既能放逐江步,又能将他复活。
仅靠人力,是无法做到的。
只有诡异才能抵御诡异。
唯有规则方能对抗规则。
江步耐心等待,他知道小镇意志会同意的。
忽然,无垠黑暗中出现一点亮光,一张黑色嘴巴在其中张张合合。
“灵魂...结合...”
它要江步将灵魂同它连接,这样一来,当小镇彻底被入侵时,江步会一同被抹除。连一丝碎渣也不会有。
此外,从接收的记忆判断,秩序在随着世界的衰弱而崩溃。
同小镇意志连接,意味着江步也会随之崩溃。
这是笔注定亏损的买卖。
但是,江步却温和一笑。
“合作愉快。”
......
与小镇意志融合的过程没有波澜阻碍。
近乎在江步答应下来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降临。
江步知道,这是小镇意志面临的压力。
这份痛苦绝不存于人世间,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江步当然撑不住,只是结合的瞬间,他便瞬间消散。
每一个细胞都被湮灭。
但是,这只是开始。
下一刻,江步又重新出现。
紧接着,再次消失。
如此反复,永不停止。
只是消散与重组的间隙在变短,显得江步似乎没什么变化。
“...成功了...果然,只有规则才能对抗规则...”
江步的存在被‘相对性’规则,关联到‘亵渎修女’吸收的高静身上。
但在‘亵渎修女’死亡前,无法确认女孩的存在形式。
如此一来,一个另类的诡异平衡形成了。
静默之雨侵蚀小镇已成无法挽回的事实。
但当江步同小镇意志融合,只要他存在,小镇便存在。
江步如今相当于‘唯心’类诡异,因‘相对性’同亵渎修女联系在一起。
他这波操作,完完全全利用了静默之雨的规则。
听上去平衡很完美,但实则如高空走钢丝。
江步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
无论再痛苦,也必须撑住。
但凡有动摇的念头,平衡会立即被打破。
只是,他还需要一个载体。
江步看向呆滞如泥塑的亵渎修女。
知道即使那是毒饵,他也必须吃下。
好痛苦...就连死亡也是一种奢侈。
那为什么要活着呢?
他一步一消散,身形不停闪烁。
思维断断续续,大脑中突然挤入大量记忆,又瞬间空白一片。
似乎自己没有特别执着的欲望。
但是,那颗心脏不该落在地上,沾满灰尘。
铁架台上融在一起的焦尸,太碍眼,该找个角落埋起来。
教堂后两个傻小子那么努力的活下去。
人类这个群体,为何如此神奇?
有的如污泥般低劣,有的却比群星还要闪耀。
那群笨蛋...
江步缓缓抬起手,搭上亵渎修女胸膛,握向那颗心脏的位置。
只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他湮灭了至少千次。
现在,他终于能适应碎片的思维。
江步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我失败了,将我封回井中。我知道你们做的到。”
他没期待有人回应,但捂着双眼的手却忽然撤开。
离开前,在他耳侧说了些什么。
江步勾起嘴角:“是吗?那我必须成功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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