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洛本人就在其中。但她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菲莉说,可能是因为她被吸了太多的血,当时损伤身体太厉害刺激到了大脑,所以记不起来这些。
菲莉说,当时她被找到的时候,简直不成人形。
因为她是被抓的那些血族中,血脉力量最强的两人之一,所以身上伤口累累,全是针孔留下来的眼。即便血族恢复能力那么强,那些疤痕也是在一百多年的沉睡中才一点一点消除掉的。
而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怀疑是人类组织了那一场行动。因为绑架他们和狼族,从中能够受益的,只有他们。
最开始他们不懂,为什么人类要这么做。不过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除了愤怒之外,他们还觉得受到了屈辱。
人类居然会觉得自己研究制造的那些残次品可以拿来应付他们。甚至还将狼族的基因和他们混在了一起。简直荒唐又可笑...
这个时候他们还很乐观,只是觉得这个局势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没有防备,觉得他们和狼族已经结盟应对此事,只要好好谋划很快就能结束这个事端。
不过后面发生的一切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轻松简单。
西洛退出离开了帐篷,外面已经天黑月明了。今晚有了清明的月,清冷的月光拂过一切。西洛抬头凝望着那一轮弯月,心里多了些许的慰藉。
然后她赶忙掏出了通讯器和月联络。之前一直在帐篷里,她都不敢点开月的消息,也一直都没有给他一个回复。希望没有让他担心、等急了。
屏幕上有很多他的未接来电和数条短信通知。她没有一一点开去确认,先给他将电话回了过去。
她一边打着电话,身子一边调整着方向,朝着狼族那边的方向跑去。
而她匆匆前进的路上,她碰见了一个血族,他刚好和她擦肩而过,目的地正好是她刚刚离开的帐篷。
他吸引了她一点注意力,使得她稍微偏了偏头,回头去观察他。
这个血族极为的苍白,身高很高,但是整个人体重又很轻很瘦,漂亮的眼眸底下两抹浓郁的乌青,更显得他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而他似乎也发现了她打探的视线,在撩起帐篷帘子准备闯进去之前,顿了顿动作,也偏头回望了她一眼。正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他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反而自带一种熟稔亲近。原本行进匆匆时冷淡的一张脸,在看着她的时候,竟然弯了一点弧度,他朝她扬了个淡淡的微笑作为打招呼。
西洛大概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回了一个微笑。在看着他将帘子重新从指尖放下,似乎是有打算过来和她当面寒暄的念头时,西洛不由得悄悄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没有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手里面的电话被接通了,月带着不安担心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西洛,你在哪儿?还好吗?没事吧?我现在在你这边的帐篷里。我来找你。”明明她的手机并不怎么漏音,但月这一连串的关心在这安静的夜里,还是显得格外的大声。
血族这么敏感的五感,西洛知道他一定听到了。
于是对他又笑了笑,晃了晃手里了手机,示意自己有事,先走一步。
“你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回去了。”她说,安抚着他,“没事的,我回去和你解释,不要担心啦。”
她奔跑速度很快,声音也跟着消失在这夜晚的风里。
约书亚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在那个方向盯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了视线。整理好了心情之后,他才又重新撩开了帘子,终于走了进去。
一个狼族大摇大摆的坐在血族帐篷的大门口,怎么看都会有些怪异。放在平时,肯定会有血族去找月的麻烦。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人会想去主动破坏两族结盟的协约,因此即便见到这种情况,大家都忍了下来,想着忍一步海阔天空,之后还有“秋后算账”的机会。
因此月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除了收到不少打量的目光,其余风平浪静,啥事没有。
西洛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她原本担心月在血族地盘上不讨好的心也放下去了。
她几步奔到他面前,弯腰,将掌心伸到他的眼前,微微弯了弯手指,示意他将手放上来。
“怎么了?”她放缓了声音,轻轻哄他。
她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因为自己那么久没回他消息,让他担心了。
所以她更加柔和了,像是摸小猫脑袋一样将手放在他的耳朵上,一点一点揉着:“我的错,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好吗?”
他的耳根在平时的时候都很硬,竖着的耳朵时常因为周围环境而警觉灵敏的左右转动着。只有在他彻底放松瘫软下来时,耳根才会跟着也慢慢变软,十分可爱。
“不听听我解释吗?生闷气不好的。”
感受到指尖正一点一点透软的耳朵,她蹲了下来,和他面对着面,盯着他灰色的眸子不放开。她放下了在他耳朵上的手,然后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努力挤着他为数不多的脸颊肉,让他也直视自己。
“乖,我保证下次不会了,真的,你不信我吗?”她装着可怜,朝他眨巴了几次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她问:“我又不会跑,为什么这么怕?”
她见着月终于把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抿着唇神色并没有多轻松。
他总是这样,恨不得将自己捆在他身上,就在眼皮子底下,哪儿也不能离开,他去哪儿她就在哪儿。
每次他们分隔时间太长,再见面的时候她都要这么哄上他一番才肯罢休。就像是有分离焦虑症一般。
西洛也愿意宠着他,愿意好声好气的哄着他。
“你去哪儿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一开口,他的声音就暴露出了他有多么的不安。
她都能听到他喉咙里咽下去的委屈。
明明刚刚的电话里,声音都听着还挺正常的。所以她当时还觉得只要好好哄一哄就可以了。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立马咯噔一声,她觉得自己得哄一个晚上。而且说不定一个晚上,都可能哄不好。
“我们去安静的地方,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他们两个人就蹲在帐篷大门前,身后的路上时不时有血族来来往往,不是一个可以好好聊天的地方。
不过安全区并不大,安静的地方不多。他们找到了北边的围墙旁,那里有一片小树林很安静。
他们又爬到了树上,比地面离头顶月亮更近的地方。
西洛抓住了旁边月的手,他的手总是燃着滚烫的热意,可以将她的薄凉的体温融化。她说:“你知道,我从沉睡中醒来之后,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甚至我是什么身份,我的血脉力量有多强,这些都感到茫然。”她靠上了他的肩,抬起脸望着远处的天,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我并不觉得没有记忆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因为它并不影响我这现在的生活。甚至没有记忆,现在让我感觉,这种状态更加的幸福。”
月蹙了蹙眉,垂眸,眼里满是紧张和关心。他似乎已经猜到,她知道了她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喜欢听她哄自己。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在意自己,眼里满是自己的模样。他的那些“小性子”,也是在确认无数次她会哄着自己之后,才惯出来的。
他回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你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些,”西洛空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掰着手指数着,“比如我来自哪个家族,为什么失忆,失忆前发生了什么...”
“所以为什么呢?”
西洛闭了闭眼,突然觉得有些累:“你知道,人族制造的那些克隆人,他们身上的血族基因从什么地方取得的吗?”
月意识到了什么,灰色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可置信,翻涌着波涛巨浪。明明已经知道,却回答不出口,说不出一个字,下唇被他的尖牙死死咬紧。最后还是她伸手将他的唇从尖牙下解救出来。
“没事,我不记得了。只是听着这些事情,还是会觉得可怕。”
可怕之处在于,人类这盘棋下了一百多年。
“很痛吧。”她听见他说,声音有些抖,然后她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月终于想起来,历史课上也曾经提过这样一件事。不过历史老师讲的并不细,掠过的很快,所以他印象不深。
“一百多年前,狼族历史上出现了一次规模性绑架。那一次的绑架,虽然最后族人都被找到救了回来,但是始作俑者是谁,至今仍然是个谜找不到答案。”
所以他的历史老师根本没有讲全,那一次发生绑架的,不只是他们狼族,还有血族。
月的怀抱总是温暖炙热的,他拥抱她的力气总是很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将她揣进怀里一般的用力。这一次更是如此。
“我不知道,但已经过去了。”西洛拍拍他的背,安抚着他,“今天和菲莉小姑去就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别的事情了。”
“下次我会及时回消息的,我保证。”
被他抱着,西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耳边他有劲的心跳声,和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嗯...”,又像是一声委屈的嗷呜。
两个人在树上坐了好一会,西洛慢慢等月的心情平复下来。
头顶上的月亮一如既往的皎洁,不受地上任何事情的影响。不管
西洛看着远处安全区里忙碌、走来走去的人影,心里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他的后背,给他打着接下来的预防针:“所以,之后可能我也会上战场。他们融合了我的基因,我的血脉力量也能起压制作用。战场需要我。”
“这是我的责任。”
她没有听到月立马的回答,等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好...”。
“你相信我吗?”在天亮之前,她问他。
“相信的,我永远相信你。”
“你一定要相信我。
——
战争是没办法逃避的。
血族和狼族的战略很快就布置了下去,对于人类挑起的战争,也可以相对从容的应对。
西洛在第二天就和菲莉一起进了安全区的军营。
她这才知道,城里的安全区并不只这一个。安全区一共有7个,只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安全区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也是军力最强的一个。
因此他们这个安全区还要肩负起保护其他两个力量相对比较弱势安全区的责任。
菲莉作为统帅,带领着往南边的方向开始清扫,给南边的安全区带去援军部队。西洛就在其中。
她和月不得不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战争是件严肃的事情。他们的情爱在种族存亡面前显得太过渺小。
而月在这不久,也像她一样进入了狼族的军队。被分配去了西边的安全区,给予他们支援。
血族狼族最开始对于这次的战争抱着很乐观的态度,觉得战争并不会持续很久,因为这些克隆人的实力并不强。仅一个普通血族、狼族,就可以对付几个克隆人。
而因为他们这种乐观而带来的“轻敌”让他们差点吃了次大亏之后,他们终于转变了观念。
因为这些克隆人数量实在太多了。
他们没有自主思维、自主意识,只知道执行命令,不管死活。
人类似乎已经筹划了许多年,累积了无数的力量与资源,只为了他们的“清扫”计划,将他们血族狼族“清扫”、驱逐出这个世界。
这些克隆人如此源源不断地冲击他们的防线,不留半点的缓存休息时间,血族狼族他们知道,长期持久的继续下去,这些防线垮掉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不能打持久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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