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杀马解饥
若说赵立的守军一下子就从楚州府的百姓中招募了三千了男丁,这可让赵立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守军中有了三千充满对金人愤恨的新生力量,忧的是城中的粮草只够吃五天了。百姓们没有了城里的河水鱼虾吃食,日子就变得越发的难捱了。城里的河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要是楚州府中的军民饮用就会有人中毒身亡,而流出了内城的河水金人饮用就平安无事。城中有些人说是水里被下了降头,人不能一日无水,无奈之下才从内城里打井取水。
赵立这回是真的像伍子胥一样了,原来急白的头发在一夜之中是全白了。绞尽脑汁后他在城里规定了两条军纪:“第一,将城中军粮按户发放到楚州府每户家中,每户人家只有三两糙米杂粮。第二,军中吃食军粮减半,若是有发生兵士抢百姓口粮的立斩不赦。”
赵立的军令一出,城中的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每户人家的三两糙米杂粮熬成粥也能勉度过几日了,减少军粮补给百姓这规定一出来,令伙夫老马可为难死了。只有平常粮饷的一半,巧妇亦难无米之炊啊。守军打金人没有饭吃还哪里有力气去拼杀嘛,老马想了很久将原来的三顿饭改成了一顿干饭一顿稀粥,可是就这样军中的粮草只能有几天可用……
完颜昌似乎对宋军的困境了如指掌,每天日上三杆后就点齐降军去攻城。守城军士们已经没有弓箭来回击金人了,捡起城里的石头在砸向金军。完颜昌只要射伤百余人后就鸣号退兵,弄得守军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机会。城头上的赵立因为饥饿的缘故,脸都浮肿了一圈。看着完颜昌命令降兵退到离城门百步远的地方开始埋锅造饭,城头上的宋兵望着金军的白米眼睛都绿了……
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的慌。赵立看着城下金人猖獗的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手下的兵士只能喝稀薄如汤的米粥时,悲伤之心油然而生。金人的攻心战比强攻城池更具杀伤力,宋兵的斗志被无形的瓦解了,霎时间兵士的怨言四下而起。接连三日,金兵围在城外斡离叫完颜昌不向楚州府攻城,反而是在战场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宋兵每日之中连唯一的糙米杂粮饭都指望不上了,喝着米汤食不饱腹有许多的兵士当场就饿的昏迷了过去。赵立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城头……
伙夫老马正在井中取了半瓢水涮锅,老马把涮完锅的水倒在瓷碗里刚想喝却被赵立看到了。赵立心惊道:“老马,你每日就吃这个?”
老马惶恐的说道:“大将军,你怎么来了?我……我……我看这锅里还有些米星子,合着井水还能吃哩。”
赵立在伙房中打听到老马不舍得吃,这几天来就一直喝着涮锅水充饥。赵立摆手示意老马坐下,犹豫再三后才说道:“老马,现在军中粮草严重不足。我想……把城里的……战马给杀了,分肉于军士百姓活命,等捱过了这阵子……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老马默不作声的看着赵立,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州府内城马棚里一共就有那么百来匹战马,内城中菱草茂盛战马倒也是不曾挨饿,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站立于马棚里。战马都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在沙场上一匹忠实的战马会自始至终守护在主人的身边。在战马眼里赵立的到来就是要让他们去驰骋疆场了,啾啾的嘶吼个不停。
马倌急忙过来向赵立行礼,赵立告诉马倌了实情。马倌在马棚摸摸这匹的马头,抚了抚那匹的马背仿佛是在向它们送别。马倌也知道楚州府上万百姓每天都有人被活活饿昏,如今能救城中百姓的只要这些战马了……
伙夫老马难过的叹了一口气,从马倌手里牵过了三匹战马。赵立解下了将军长袍披,撕成了布条蒙在了战马的瞳眼上,轻轻的拍着马背出了马棚。城中有不少兵士看见赵马和伙夫牵着三匹头上披着将军袍的战马走出了兵营,内城街上的百姓也不知道赵立要干嘛,饿的脚下打着虚浮跟了赵立一直到了城中空旷地上。
赵立对着城中百姓喊道:“楚州府粮草已尽,今日只有杀马取肉以度难关。愿苍天佑我大宋千秋万世,佑我楚州府城中百姓。杀马!”
伙夫老马抽出腰刀,默默的为战马超度了几句。神情肃静的扬起腰刀,走到了一匹战马面前。吞咽了下喝道:“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我会让你们没有痛苦的死去的,只求你们来世投胎千万不要再历经此劫了!”说着话,伙夫老马闭上了眼睛,一刀劈断了马颈动脉。战马惨声嘶鸣了几声就轰然倒下了,滚烫的马血激射迸出喷洒开来,染红了一大片的黄土……
其余的两匹战马听见了同伴的哀鸣声,纷纷的屈跪下前腿。包裹在马眼睛上战袍立即被湿成了一团,周围的百姓和城头的守军都看见了这一幕。有不少人在偷偷擦拭着眼泪,伙夫老马握紧了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腰刀,再也下不去手了,微微颤颤的说道:“大……大将军,这……这……这两匹马都这么可怜了,我看就不要再杀它们了啊。”
赵立苦笑道:“城里还有几万人没有了吃食,军中的兵士已经抬不动城头上的石头了。战马固然是可怜,但是不杀了它们城里的百姓吃什么啊?老马,动手吧!”伙夫举着刀是愣了半天没敢动,死去的战马血已经在黄土上积起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血洼。
赵立苍凉的仰天长啸道:“完颜昌,这笔账我迟早要你血偿。就算我死了化作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完颜昌你等着吧!”赵立大吼之中拔剑分刺左右两匹战马,战马鼻翼里奔涌出如注的鲜血,哼都没哼四肢抽搐翻倒在地慢慢的停止了心跳。
老伙夫把三匹躺在地上的死马开膛破肚,连皮带肉的割成了拳头大小的肉块分给了城里的饥饿的百姓。不消一个半个时辰两匹马被分的干干净净,就连骨头都被剩下。等到城里百姓分完后,剩下的一匹马被伙房的兵士们拖拽着去涮洗煮食了。赵立在满地马血的城中矗立了很久,像是在为三匹战马默哀……
当晚,在军营里守军们都吃到阔别了很久的肉食。伙夫老马将马肉炖的酥烂给伤员们食用,在整个楚州府里人们为了生存,吃着那些曾经在战场上立过赫赫功勋的战马。粮草问题算是暂时得到了缓解,但是这一步一步正在踏入斡离所下的陷阱……
“什么!你说你故意要让他们吃那些马肉?你就不会在马肉里下点什么降头,叫他们吃了马肉就一个个都发狂发癫吗?”完颜昌吃惊的看着斡离,听见斡离从宋营里带回的情报是百思不得其解。
斡离不屑的看了看完颜昌道:“赵立他们现在就像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我不要他们现在就死绝了。我要他们活,眼下他们有马肉可以吃,但是撑不了一个月宋军的战马就会被杀尽。到那时,我要看着他们人吃人。积足了怨气就等天时的到来,我就能用亡灵塔把他们的魂魄全部带走,以帮你逆天成事!”完颜昌畏惧的听着斡离所说之言,缄口不语心里暗暗的对他起了杀机,成事后此人决不可留……
正如斡离所料的那样,楚州府中的战马在一个月后被全部杀了,吃完了马肉百姓们和兵士们实在是已经找不到吃食了。完颜昌的降军如蛆附骨般每天都会来城下挑衅,射杀几个宋军后就退回兵营,一点儿都不着急攻城。为了守住楚州府内城的野菜,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楚州府百姓和兵士连树皮都被挖剥尽空了。在城里到处可见饿昏倒地的人,他们的生命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赵立在城头上找来了军需官,向他问道城中是否还有可食用之物。军需官尴尬的摇头说道:“军粮早已尽,在粮库里只留有皇上赏赐的五百石白面。但是受了火灾之损,那些不过是中看而不中用的白面已经所剩无几了,要是发放城中每家人也就能分上一两左右。杯水车薪根本就于事无补,再者而言金人不知要围攻多久?朝廷救兵一到,这些白面留着或许能保住楚州府中最后的希望,”赵立是明白了军需官的意思了,粮库里的白面是要等到和金人决战时才拿出来的,百姓的死活和楚州府相比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伙夫老马一瘸一拐的提着口瓦罐进来道:“大将军,今日我抓了几只麻雀熬了锅汤,给大家伙尝尝。你们要打金人可不能饿着啊。”守军城头兵士一听有吃的了,都馋涎于老马手里的瓦罐。
赵立皱起眉头道:“老马,楚州府连日战事哪来的麻雀啊?我怎么就连只乌鸦都看不见啊?你的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麻雀打的?”老马被赵立问的低头不语,一直是将伤腿往后藏。
赵立走过去挽起老马的裤腿,就看见老马瘦骨嶙峋的大腿上赫然少了一大块肉。赵立大喝道:“老马,你这是刀伤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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