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烤串回到家, 桂欢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以吴天顺的为人,被几个小孩子这么耍弄, 肯定是要找回来的, 说不定还会讹廖家一笔赔偿款。
桂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也没听到隔壁的敲门声。
……难道吴天顺被吊了一晚上?
收拾好东西推开家门, 廖敛正在楼道的楼梯上奋笔疾书, 看到桂欢出来, 便把作业本收了起来, 双臂向上伸,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廖敛伸懒腰的时候很有特点,双手先是握拳向天举, 腰向两侧弯曲,他的身体柔韧度很高, 比桂欢这个常年练瑜伽的人还要柔软。
舒筋过后, 廖敛双臂逐渐落下, 双手五指张张合合, 无意识地抓着空气。
桂欢想了想,总觉得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廖敛这个动作,待廖敛顺着楼梯把手滑下了一层,桂欢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猫在踩|奶吗?
廖敛家养了一只猫, 他又是个喜欢模仿周围事物的性子,比如许大娘的脏话,桂欢的翻译……只要是坏习惯, 他一学一个准。这么想,他动作像猫点儿, 也就无可厚非了。
“廖敛,哪天让我看看你家猫。”
那么大个猫爬架,想必猫也不会很小。
廖敛眨了眨眼,道:“不行。”
桂欢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随着两人的“友谊”加深,廖敛对桂欢的善意有目共睹,从吃的,到琐事,廖敛就没拒绝过她。
廖敛舔了舔手心,垂着眼睛道:“会吓到你。”
桂欢:“……我的胆子挺大的。”
别说是猫了,老虎和狮子她都见过,还是在动物园的放养区。
一只猫而已,只要它不会说人话,对死过一次的桂欢来说,都不足以让她吃惊。
廖敛盯着她看了半晌,脚尖蹭着地面,没吱声。
不行就不行吧,桂欢对宠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走出单元楼,她换了个话题道:“你们昨天把吴天顺吊在哪儿了?他不能还在那儿吊着吧。”
廖敛:“没了,我昨晚去看过了。”
桂欢:“你几点去看的?”
廖敛歪了歪头:“一两点?”
桂欢:“……一两点还出去?你舅舅不管你?”
廖敛皱了皱眉头,道:“我晚上睡不着,他知道。”
桂欢:……你白天睁着眼睛睡大觉,一睡就是一节课,晚上能睡着就怪了!
“你还是尽量把作息时间调整回来吧,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廖敛缓缓地眨了眨眼,无所谓地道:“我爸妈都这样,舅舅说了,家族遗传,夜行……就是晚上不困。”
桂欢:他是想说“夜行动物”?
……长见识了,她头一次听说,“人”里面还有夜行动物。
等到了二零二几年,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确实很多人都是熬夜到凌晨,白天呼呼睡大觉,廖敛的睡眠意识,可以说远远地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桂欢觉得,《走进大科学》节目组完全可以围绕老廖家出一个系列。都不用多,老廖家叔侄俩关于睡觉那点事,就能水个三四期。
桂欢:“你白天睡觉不就没法听课了吗?”
廖敛望着电线杆上的麻雀道:“我一般美术课和音乐课睡觉,哦,有时历史课也会睡。”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几只麻雀不约而同地抖了抖翅膀,“唰”地齐飞走了。
廖敛在课程方面是有选择性的,一些陶冶情操,促进艺术细胞发育的课程,他一律不涉猎,励志要做一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钢铁直男。
桂欢:“历史课为什么也会睡?”
廖敛随意地道:“历史老师讲的都是‘人’写的历史,不准确。”
桂欢:……她想知道,历史除了人写的,还能是什么写的?
廖敛一脸认真地道:“不过她讲得很好,我一听就想睡觉。”
桂欢:“……这句话你在心里想想就行了,不要告诉老师。”
廖敛收回看麻雀的视线,步伐从容地往前走,他跑起来像阵风一样,可平时走路却不快,有时还会来回晃。
桂欢:“对了,吴天顺难保不来找你要赔偿,你记得跟你舅舅说一声。”
廖敛无所谓地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到了班级,徐波就提着嗓门道:“廖敛,语文老师让你去找她。”
桂欢放下书包开始收作业,组织大家晨读,上课铃快响的时候,廖敛慢悠悠地回来了。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见桂欢在前面领读,他便从她身后蹭着穿了过去。
桂欢距离讲台也就半个身位,廖敛明明可以从讲台上绕,可他偏不,就要从桂欢和讲台之间挤……
第一节下课,桂欢敲了敲廖敛的桌子,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走廊拐角,桂欢小声问道:“语文老师为什么把你叫过去了?”
廖敛从兜里掏出两块奶糖,分给了桂欢一块,嚼着奶糖道:“老师说,下次写作文不要写打麻将,让我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课后活动。”
桂欢:她就知道。
廖敛:“老师还说我的字越写越难看了。”
当然,不是他的字,而是王三饼的字。
廖敛:“我去给他找两本字帖。”
放学后,桂欢就在回家路上看到了这两本“字帖”——廖敛以往的作业本。
桂欢:……
廖敛皱着眉头对王三饼道:“一天照着写一页,你的字太丑了,差点穿帮。”
桂欢心想:这么练下去,王三饼的字会不会好看不知道,但是一定会越来越像廖敛写的……
桂欢找有手表的人问了下时间,对三人道:“我今天要陪妇联的人去吴天顺家谈离婚,你们先回去吧。”
廖敛:“我跟你去。”
桂欢:“……你就不用去了。”
免得再生事端。
廖敛:“我们在楼下等你,完事一起写作业。”
今天发的卷子有点难,廖敛不会解的题,光仔和王三饼会做的几率也不大,最后还是得问桂欢。
说完,廖敛就带着两个跟班去打牌了,安大爷看见廖敛还挺高兴,问他昨天后来怎么样了。
廖敛:“我们跑了,怕他打我们。”
安大爷小声道:“你这孩子脾气太冲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偷偷教训他,不能留把柄。”
廖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远处的桂欢无言半晌:……廖敛身边啊,怎么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大人呢?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距离约定的五点钟已经过了十分钟,桂欢便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到了妇联。
“嘟嘟”声响起,三响过后,就传来了刘喝茶的声音:“社区妇联,您找哪位?”
“您好,我是桂欢。”
听出是桂欢的声音,刘喝茶立马道:“桂欢同学啊,是这样的,你不是写了一封感谢信吗?那封信已经到市里了,刚才市里的妇联领导就开车过来了,我们现在正在汇报工作,得晚个二十分钟,你看看,你能不能先去杨红家里拖一拖时间。”
从天福路到市妇联,开车就三十分钟的路,估计那封信昨天就到领导办公桌上了。
好巧不巧的,偏偏今天来慰问工作,可能明后天是周末,领导休息,才选了今天。
再说天福路这个社区妇联,从来没搞过什么大动静,好不容易有一封感谢信,领导就算是为了给她们加油打气,也会来看一看的。
杨红提离婚这事,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改时间。
杨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吴天顺给打没了。
撂下电话,桂欢想了片刻,就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纸,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由于不知道双方身份证号和结婚日期,桂欢就留了空白。
孩子的抚养权归杨红,抚养费之类的,杨红为了摆脱吴天顺,估计不会要,吴天顺也不会给,就算法院强制执行,想到以后要打官司,杨红多半会选择净身出户。
家里的钱都被吴天顺拿去赌了,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也就是点家具和锅碗瓢盆,最大的电器就是那个电风扇,不要也罢。
有妇联的两人在,吴天顺多半会克制点自己,桂欢一个人去就不一样了,吴天顺脾气冲,一个不好就会动手。
桂欢思考一番,立刻就想到了另一种解决方法。
有时候,对待恶人,她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道德感,很容易就**然无存。
桂欢走到正在打牌的廖敛三人身边,在廖敛的耳边道:“一会儿我进去,你掐好时间,五分钟一到,你就报警。”
廖敛听后手一顿,快速玩完这把牌,跟安大爷打了声招呼,和桂欢几人走到了居民楼旁的大树下。
他一脸严肃,煞有介事地问道:“怎么报警?”
他除了110,什么都不知道。
桂欢沉默地看向王三饼和光仔,问道:“你俩会吗?”
王三饼挠了挠头:“我怕警察……”
他跟南哥抢钱那会儿,就怕别人报警,自己去打报警电话,是想都没想过的。
桂欢:……哪个好人会怕警察的?
看了眼身前站着的三个男孩,一个一脸怂相,一个一脸献媚地扇着扇子,还有一个不知者无畏,很认真地等待着她的解答。
桂欢叹了口气,简单地给他们讲了一下报警的流程,关键是地址,绝对不能说错了。
王三饼:“我们就说,有人打架?”
桂欢:“不,要说有人要杀人!屋子里有人喊救命!怎么严重怎么说!你们报完警就在楼道里等着,记得,千万不要先冲进来。”
桂欢看向廖敛,特意叮嘱道:“也不要从厨房窗户爬进来,听懂了吗?”
几个人中间,廖敛向来都属于“安全隐患”。
廖敛皱着眉头道:“那我和警察一起进来的话,能揍他吗?”
桂欢:“……不行。”
居然想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打架?
你是老鼠顶着大锅盖,就怕猫咪逮不着啊!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