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圣意难测
五福和云珠的死,还有真正的幕后凶手——其实云珠说的那个人我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我不敢说——那个人就是胤禛的生母,德妃。这几件事带给我的刺激太大了,加上三顿没吃,我一下子晕倒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睁开眼就看见雪珍站在床头给我擦着汗。我口渴的要命,无力的指了指桌上的茶,雪珍马上拿起银壶倒了杯茶在银杯里。我拿过来一饮而尽,又让她倒了一杯喝了才缓过气来。雪珍扶我下了床,只觉得头重脚轻,坐在梳妆台前有气无力的说道:“有什么吃的,快给我拿来。”
“紫玉去端燕窝粥了。”雪珍拿起梳子帮我梳头,我觉得她的手在发抖,转头问她怎么了,她低声道:“内务府的查过了,五福和云珠都是死于鳩毒。鳩毒是宫里的毒『药』,一般外面的人不会有。皇上昨日命雍亲王和恒亲王彻查,一晚上就抓了十几个宫女太监。奴才,奴才很害怕……”
“怕怀疑到你头上?”我安慰她道:“我知道与你无干,你不要怕。等会用完膳我要洗个澡,你去叫人备水吧。”
“热水早备下了。”雪珍小心的把我的头发梳顺了,继续说道:“今天一早内务府又派了两个公公来,说是顶替五福和云珠的。”
“嗯,你去安排一下。以后我的生活起居就由你照应着,除了膳房,无论是谁送来的食物都不要『乱』吃。”防不胜防,我只能加倍小心了。
“奴才知道。”
说话间,紫玉端着粥战战兢兢的进来了,我看了她一眼,她吓得手一抖,翻了些在托盘中。雪珍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算了,谁遇上这种事都会害怕。紫玉你下去吧。”我把紫玉打发走了。一边喝粥一边问雪珍:“平常云珠都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
“和谁走得比较近?”雪珍想了想道:“我和她以前并不认识。在主子您搬进祥喜宫前一天才第一次见到她。平常也没见她出去……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我放下银匙,示意她坐下说。
“就是前天晚上。主子您被恒亲王送回来后昏睡着,我和紫玉帮您换了衣服,说好了我们守上半夜,云珠和红云守下半夜。丑时不到,我去外面起夜(小便),看到云珠的床空着。我以为她也起夜了,可是便器上却没人。大概过了一支香的功夫她才回来。我问她去哪了,她愣怔着好像没听见,问了三遍她才说睡不着,去湖边走走。因为我们说好丑时换班,我就和紫玉去睡觉,换她和红云值夜了。”
前天晚上,不就是我们到这的第一天吗?云珠半夜出去大概就是去拿毒『药』或者去接受指示的。仔细回想了下,来的路上云珠并无不妥,为什么才到了半天就起了那么大变化呢?云珠说她是为了家人,她的家人全在京城,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家人有危险呢?除非……我眼前一亮:“云珠的东西还在吗?”
“都在。”雪珍点头:“还在她床上放着呢。”
我猛的站起身,只觉得一阵晕眩。雪珍扶着我道:“主子要去哪?”
“去看看云珠的东西。”
我命雪珍把云珠床头的东西翻了一遍,不过几件换洗衣服,几两碎银而已。我在她床上坐下,突然觉得身下有些高低不平。一把掀开床单,只见下面压着一个扁扁的布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件沾血的破衣服,还有一张薄薄的纸。打开一看,上面是弯弯扭扭的四个显然是用血写的大字:姐姐救我
雪珍凑上来看了眼,悲凉的说道:“这大概是云珠弟弟写的。他们家三代单传,到了她这儿就她和弟弟两个。他们家把她弟弟当宝贝一样,她也时常和我说起她弟弟。”
“这血衣看来是她弟弟的。和她接头的人就是用她弟弟的『性』命来威胁她下毒的。对了,她弟弟几岁了?读过书吗?”
“她弟弟十四,听说书读的极好。”雪珍唏嘘不已。
“果然狠毒啊!打伤了云珠弟弟的手,让他沾着血写了求救信,云珠看了肯定方寸大『乱』,不论对方提什么要求都会应了。”我把信和血衣收好了交给雪珍:“你拿去藏起来。留心看着会不会有人来搜云珠的东西,若有人来给我暗中记着来人的名字和样貌。不过要小心别让对方发现了,能做到吗?”
“能!”雪珍坚定的点了点头,把包袱拿到我房里去了。我不禁暗暗佩服她:我的房间是不会有人进去搜的,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洗过澡又喝了碗粥,渐渐的恢复了些精神。我来到房间外面『露』台下的花架下坐着,正对着那一面碧绿的湖水。红云和紫玉一左一右帮我扇着扇子。湖中的荷花有几朵已经开了,我叫紫玉去我房间把琴拿来,新来的太监常满机灵的给我端了张琴桌。试了试音,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莲美人》:
绿水青青青青美
照见白纱裙
荷叶飘飘飘飘美
想指尖那颗莲心
还没动情已动心
你悲欢喜忧
惹人听
花一样年华
水一样流走
让你的容颜常留在梦中
只愿没人来打断……
爱也是莲心
挽留多少英雄豪情
恨也是莲心
难述红尘万古情
绿水青青青青美
照见白纱裙
荷叶飘飘飘飘美
想指尖那颗莲心
…………
余音未了,身边传来一阵掌声,我转头一看,身旁站着的竟然是满面笑容的康熙。紫玉红云和常满已经跪在了地上。我忙不迭的起身跪下行礼,康熙大声笑道:“都起来吧!朕在月『色』江声听见你的在唱歌,就坐船过来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岸边泊着一艘不大的游船,船头还站着两个太监。康熙把他手里一枝刚采下的荷花递给我:“刚才在船上听见你在唱莲花,朕顺。”
“谢皇上!”我受宠若惊的接过那枝含苞待放的荷花,拿花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康熙走到花架下,早有人给他搬了张红木靠背椅。他在椅上坐下,沉声道:“难得你在经历了昨日那样的事后还有心情唱歌,朕也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再给朕唱个歌如何?”
“奴才遵命!”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荷花,抬手把它放在了琴桌上。常满和紫玉把我的琴桌和琴凳换了个方向,让我面朝着康熙坐下来。定了定神,我轻拨琴弦唱道: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
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
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
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
难诉相思意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濯我心
我心如烟云
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
魂梦常相依
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
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
叮咚叮咚似无意
映我长夜清寂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
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
多情多悲戚
风吹山林兮
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
多情多悲戚
我心如烟云
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
魂梦常相依
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
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
叮咚叮咚似无意
映我长夜清寂
一曲唱毕,周围鸦雀无声。康熙神『色』肃然,我站起身立在琴桌旁,垂首看着地下。大概过了一分钟吧,康熙喃喃道:“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你还是那样超脱么?”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凝眸看着他。康熙接触到我的目光,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脸上显现出深沉的悲哀和痛楚。只一霎那的功夫,他又回复了常态,又是那个傲视天下的君王了。面对我关切的目光,康熙有些伤感的叹道:“你们真的很像,方才我把你当成她了。唉!我以为只有她是这样,没想到你也是,甚至更胜于她。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皇上!”他说的话在场人中大概只有我懂。他是说我像姑姑,更胜于姑姑。他不知道拿我怎么办。难道?我惊喘了一口气:不会的,他知道我和胤禛的事,他不会也不能那样对我……
我心绪大『乱』,眼见着康熙走到我面前,凝视了我一会后,拾起桌上的荷花,抬手『插』在了我发髻上。我脚下一软,康熙扶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道:“锦瑟,随朕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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